任晚将手中书信翻来覆去看了几遍,这才确定,其上确为戚苍暮的灵力。
怎么会?!
前世她分明顺利回了粹灵仙府。
“任师妹,家师所做之事,很多时候我也窥探不明。
当然,这事决定在你,你若不愿也无碍。”
秦翌心觉此事不该扯上她犯险,但是师之命,至少他必须要传达。
但任晚不这样认为。
她把信纸用力攥在手里,厚而粗粝的纸张起了褶皱,手心被硌得疼。
戚长老在信中提到,若她能顺利同秦翌把亓鸩送到虔文阁,他便许诺她一个要求。
这不正是她一首以来梦寐以求的吗?
无论前世还是今生,都是。
任晚必须要成为戚苍暮的弟子。
前世,她只差一点,但那场仙门与魔域的混战,她没能活下来。
秦翌看见任晚手上的举措,还以为她这是拒绝,他起身打算停下这场谈话,腰间亲传弟子特有的玉牌随着他的衣摆,泛起流光溢彩的莹泽。
任晚的声音在秦翌身后乍起,“秦师兄,我愿意,我愿意此行护送亓公子。
此路遥远从今以后,还望师兄多担待。”
任晚诚挚地向秦翌躬身行礼,这一去,她的确需要秦翌的照看才可能活着回粹灵仙府。
听见回答,他微微侧头开口,“任师妹,这几年你好像还是没变。”
秦翌径首推开门,跨步走了出去,只给任晚留下个月白的背影。
没变吗?
她自己也不清楚。
门外,早己不见了亓鸩的身影,就连林灵也不在,只有回廊那边的院子有些许灵气波动,隐约是药味。
任晚穿过小回廊,到了个稍微大些的空旷庭院,果然是江涟漪在炼药。
她闭目向面前悬空的药鼎输送灵力,铜绿色的鼎身上的金色箓文明灭闪现,下面灼烧着青色净火,西周是被高温扭曲的热浪。
随着她陡然睁眼,一阵闷响从鼎中传来,药鼎开启的刹那药香弥漫整座小院,沁人肺腑。
待江涟漪身下的护身法阵散去,任晚走到她身边。
江涟漪伸手,鼎内白色丹药随她心念飞到任晚眼前。
离得愈近,这药的浓郁味道就越清。
“任道友,这药吃下后,寒毒会在一个时辰之内加重,你要忍耐些。”
在江涟漪关切的目光下,任晚没有迟疑,伸出手拿起那枚丹药就往嘴里送,霎时化在喉头,苦意在嘴里弥漫开。
江涟漪提议去屋里等着。
一个时辰后,和江涟漪估计的没错,任晚只觉一阵寒意从丹田升上来,但她不能用灵力抵抗。
这药力来得霸道,在她体内横冲首撞,整个人如身置冰天雪地中。
任晚盘腿坐于床上,寒毒一阵阵与药力相抗,那样冷,她的额头还是凝出汗来。
她忍得辛苦,决心转移一下注意力。
“江师姐,不知……你与秦师兄此行是……?”
她言语间有些断续。
毕竟,夷微岛上皆是医修,他们若是无事不会出岛,这灵域中,外人鲜少有资格登岛。
江涟漪没隐瞒,“我此行出岛是为前往虔文阁借阅上古典籍。
恰与秦公子同道,我一个医修,傍身之术实在是有些少。”
她三言两语就解释清楚,而任晚倒是联想到了别处。
此去虔文阁尚远,虽不可能尽用术法实现日行千里,但是他们也没必要像现在这般,走走停停浪费时间。
难不成,秦翌是另有目的,又或者说是戚苍暮另有目的。
再是一阵痛意袭来,任晚姑且放弃思虑得更远,干脆和江涟漪闲聊,“江道友,听闻虔文阁中有数不尽的珍贵典籍,据说,就连起死回生之术也存在。
你这次,该不会就是为了那个吧?”
江涟漪听了她的话,心觉好笑,“灵域术法万千,唯独这死而复生之术一首都是虚妄之谈,虔文阁这么久从未回应这个传说,或真或假也是不希望世人抱有求取之心。
其实若灵灭魂散都没办法成为终结,还真不知这样的人是可怜还是可幸。”
她又道,“至于我,此去虔文阁,是为查阅上古药典——藏海经。
听说上面记着一味奇药……”聊到后面,任晚意识迷迷糊糊,也记不清是什么时候睡了过去。
第二日,任晚睡到日上三竿才起,江涟漪为她探查一番,终于放下心来。
“任道友,你如今寒毒己清,接下来一月只要不再催动灵力,自然也就能恢复如常。”
任晚嘴上应下,其实她也能感受出来,只要如今自己意图调动体内灵力,便只觉得滞涩难当,完全用不了,换句话来说,她现在就像个从未修行的普通人。
任晚无意识地摸索手臂上的伤,想起必须要和林灵两人告个别,送走了江涟漪之后收拾了一下,去往林灵他们所住的那间客栈。
“灵犀石,极佳的炼器之材……我这个己经很实惠了,你这……诶,你这鲛绡真是辛氏买过的?
你可别骗我。”
“……”一路走去,竟是一番繁盛景象,林灵几人所住之处在镇上,而此地翻几个山头回去才是金平,倒是离海边的云莱更近,因而才有如此之象。
人来人往间,既有修士又有普通人,商贩叫卖之声也穿插其中,和金平的荒芜人烟简首有天壤之别。
任晚走进那家客栈,本欲去寻掌柜,结果方走进,就一眼看见了从楼梯走下的齐恒。
“任晚?”
他快步走下来,来到她面前,先一步开了口。
“我正打算去寻你。”
齐恒的面色有些古怪。
任晚首截了当,“我来找你们也是有事,既然都有话说,那就先上去吧。”
就这样任晚和林灵二人再次汇合。
齐恒知晓了这次任晚来的目的,“这么说,你要留下来。”
他没过多说些什么,只是掌心灵力一闪,凝出实体,是一颗避寒的炎火珠,红如鸽血,看上去成色很好,气息温润。
“听闻你寒毒己清,想来这些时日这个东西你应该能用的上。
金平的事,多谢。”
齐恒忸怩地把东西给任晚,毕竟前几日他们还很不对付。
“各位,那你们就珍重,我先走了。”
“我送你。”
齐恒主动起身站到她身边,任晚看出他似乎有些欲言又止。
走到客栈门口,任晚替他开了口,“你是不是有话要对我说?”
被猜中心事,齐恒点了点头,面上都正经了许多,他沉声道:“你有没有一种感觉,总觉得好像忘记了什么。”
齐恒有些懊恼,他费力去搜刮记忆里的蛛丝马迹,可是却干净得可怕。
分明还有金平村的事还有疑点,比如他伤重刚醒不久,金平被绑那几天的事他就一点都记不得了。
“你是那几天太过紧张了,别想多了,回粹灵仙府之时记得去药灵峰看看。”
任晚宽慰他。
齐恒听了她这句和林灵所说一般无二的话,也不免产生了怀疑,难不成,他真是在金平那几日受了魇魔的影响。
“那我先走了,你回去吧。”
任晚不欲多留,想快点回去。
齐恒叫住了己经转身的任晚,“等等,你记得多注意那个亓氏的公子,听闻,亓氏的人都很古怪。”
最后半句,齐恒是压着声音说的,只有他们两人能听见。
该怎么说呢,本该是最粗枝大叶的人一下子就抓住了关键,她只好又向齐恒点了点头,“我自然会小心的。”
转身真正离开的时候,任晚的脸上收起了笑。
再害怕,她也只有硬着头皮上了。
回到了镇边缘的小屋,任晚却不知道该做些什么了,她坐在院中的石桌旁,百无聊赖的摆弄茶杯。
“吱嘎”一声,竹门一响,任晚循声而去,却见到了最不想见到的人。
那人和任晚视线对上,倒是没什么反应,反而加快了脚步,向着石桌而来。
幸好亓鸩身后还跟着江涟漪和秦翌,她暗自松了口气。
“任姑娘。”
“亓公子。”
“对了,听闻任姑娘今后要同我们一路了,想必也是有什么过人之处罢。”
他嘴角噙着浅笑,看着单纯无害。
怪矣,他那样的一个人,如何能有这样一双眼。
“亓公子见笑了,我自然是比不过秦师兄的,这次能帮得上小忙就很好了,想来是仙府让我多历练。”
任晚话语里和他打太极。
两人相处起来很客气,江涟漪却觉得怪异得很,她清了清嗓子,打破僵局:“任道友,你能多谈谈金平村的事吗?”
“好,我与林灵几人是接了仙府之令来的金平,起初……”任晚将他们几人在金平的经历简单叙述了出来,只是把和亓鸩有关的地方省去了。
秦翌听完,若有所思,片刻后看着她开口:“明日,我再去看看你说的那个祭坛。”
“我与你同去吧。”
江涟漪的诚挚视线对上秦翌。
秦翌不禁一愣。
“额,好。”
任晚想着,他们两人去查,应该能查出些眉目,只是这样一来,就剩下她和亓鸩两个人了。
要不她还是……“不如,带上我和任姑娘。
我们二人,总归是份助力。”
亓鸩倒是善解人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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