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估计这个世界上除了我之外,再没有任何人知道做一个凳子的感受了。
无聊,孤独!
就是我现在最大的感受。
作为一个凳子,虽有腿,却不能走。
虽能看,却不能言。
我觉得有思想的凳子,应该只有我一个。
因为身边的几个‘同类’在我‘醒来’的这段时间内毫无动静。
好吧,他们可能也如我这般,想动也动不了。
就在我无聊到要疯掉的时候,打开的房门外一抹淡雅的绿色旗袍的下半部分映入我的眼帘,那抹绿上面绣着荷塘月色,绽放出淡粉色的花朵,看着就觉得妖艳清香。
紧接着是旗袍下一双踩着祖母绿色高跟鞋的玉足挥动着上面白莲藕般的小腿向我走来,停在了我的面前,然后一个香臀恰到好处地坐到了我的‘头顶’上。
感受着头顶的分量,我脑海里己经思索着她的装扮,应是位拥有美丽容颜的女子。
否则,为何她己经坐到了我的身上,而我却没什么感觉,相比起前面的那个颇有分量的身姿让我难以喘气的感觉,此时我犹如举着一片羽毛,毫无负担。
非是我对于胖的人有意见,而是此时的‘头顶’的感觉着实不一样。
就在我还在体会胖瘦之人的区别之时,我看到门口处又进来了一双黑色长筒皮靴,皮靴上方是一截黄绿色的裤子穿在靴子里,靴子很大。
靴子在门口转了个圈,等待了一下后将房门关闭了起来。
“哎呀,死鬼,你怎么才来,奴家都等你半天了!”
一个让我凳腿儿都酥掉的魅音从‘头顶’上方传来。
亏是我现在‘身高’不够,‘眼界’不高,看不到头顶之人的模样,否则我定然要好好查看一番这到底是何方妖孽,竟有如此实力。
“哎呀呀,我的小宝贝儿,让你久等了。
着实是那母老虎看得太紧了些,刚给她哄睡了过去,我就过来了。”
一个男人的声音响起。
紧接着,我看到那双靴子紧步地走到了我的跟前,然后我便听到了二人拥抱的声音以及女人娇羞的声音。
然后便是那双绿色高跟鞋离开地面,以及男人鼓劲的声音传来。
“哎呀,干嘛!”
“最近这几天,可憋死我了,那母老虎天天嚷嚷我都没有屈服,就等着给你纳粮呢!
今儿个你也让爷好好地疼一番!”
然后那双黑色长筒皮靴远离了我,向着不远处的床帷走去。
就在我竖起耳朵准备聆听更多有用信息的时候,吱呀一声木门打开的声音传来,一条粗大的腿蹬着制作精良的碎布绣花鞋伸了进来。
床上刚刚响起的风箫雨木之声戛然而止。
“啊!”
酥媚的声音再次响起。
“谁?”
男人的呵斥声传来。
“谁?
你娘!”
一个粗大嗓门的女音从门口传来。
“哎呀,夫人,你怎么来这里了!”
男人略带惊慌的声音再次传来。
“张斌林,你这个挨刀剐的东西,老娘刚睡着,你就迫不及待地往这里跑!
你不是说你那命根子举不起来了吗?
怎么在我跟前举不起来,在这个贱人跟前你就又行了?”
粗犷的女音再次在门口处响起。
紧接着粗腿驱使着碎布绣花鞋快速向我走来,下一瞬我感觉我飞了起来。
不对,是一个肥胖的手抓住了我的一条“凳腿”,将我举了起来。
借着飞起来的瞬间,我终于看清了粗腿的主人的模样。
这是一个长相有些凶戾的妇人,她身材肥圆丰腴,看起来约莫三西十岁光景。
身上裹着一袭宽松的粉色丝绸长袍睡衣,质地光滑柔软,袍袖宽阔肥大,随着她的动作在空气中飘动荡漾。
而她面前的床上,此刻正蜷缩着一对男女,仿佛是被什么可怕的东西追赶着一般,紧紧地依偎在一起。
那个女人像一只受惊的小鹿,将自己藏在男人宽阔的怀抱之中,只敢露出半边脸庞。
然而,仅仅只是这半边脸,就足以让人惊叹她的美丽。
她的肌肤白皙如雪,宛如玉雕般细腻;眉毛如远山含黛,轻轻上扬;眼睛如同深邃的湖泊,蕴含着无尽的温柔和哀伤。
嘴唇微微张开,透出一抹淡淡的粉色,让人忍不住想要一亲芳泽。
这样的容貌,堪称倾国倾城、绝世佳人。
男的长着一张国字脸,浓眉大眼,棱角分明,留着两撇八字胡,看起来倒是颇有一些男人味。
“今天老娘就砸死你们这对狗男女!
你不是稀罕她么,那就跟她去阴曹地府永久相伴去!”
妇人说着就将我砸向了床上的男女。
我在空中开始翻飞,但是没能如妇人的愿砸中床上的男女,而是被男人在半空拦截,一脚将我踹飞到了墙角。
我的身姿也由站立变成了躺卧。
不过,这样我倒是能够更好地看清楚这三个人了。
“周巧媚,你大半夜地发什么疯?”
此刻张斌林己经从床上坐了起来,但还没来得及穿衣服,浑身上下只余一条裤衩子,虽说在努力塑造生气的景象,但这情况,着实很难让人害怕起来。
甚至,我怎么有一点想要发笑!
“我发疯?
张斌林,你的良心让狗吃了?
你自己摸摸良心,我到你张家门十几年了,你摸过我几次?
自从这小狐狸精进了家门,你更是一次都没摸过我。
我也是女人,她要的,难道我不想要?”
周巧媚此刻脸上的肥肉激动的频繁抖动,镶嵌在肥肉中那双不大的眼睛正在努力地酝酿一点眼泪,可眼珠子转悠了几圈后就失败了。
“姐姐这话说得就不对了,斌林也是我的夫君,他在我这里过夜,有什么不对。”
娇酥柔媚的声音响起,是床上的那个女子说话了。
好一个让人骨头都酥掉的声音,听得我都受不了了。
听到床上女子说话了,周巧媚就像是被点燃的火药桶,怒吼道:“贱人,这里什么时候轮到你说话了?”
床上女人顿时吓得钻进被窝里道:“老爷,奴家怕怕!”
见到此景,张斌林蹭地一下站了起来,从床角的腰带上面摸出来一把手枪,对准了周巧媚道:“巧媚,念在这么多年夫妻的份上,你别逼我动手!”
看到张斌林终于对自己拔枪了,周巧媚下意识地哆嗦了一下。
两年了,这个贱人来到府里两年了,他终于对自己拔枪了,可拔的竟然是这把枪!!!
“好你个张斌林!
你开枪啊,你开枪啊!”
周巧媚此刻激动得浑身抖动,胸前更是一浪高过一浪。
说着,她便开始将我剩下还能够站立的几个“同类”统统扔向了张斌林。
“砰!”
的一声响差点震聋了我的耳朵。
周巧媚窜动的身形突然僵住了,此刻她正手握着一个茶壶,作势欲扔。
子弹从她的耳边划过,不知飞向了哪里!
说实话,作为一个现代好青年,以往看到开枪的画面都是在影视作品里,当面开枪的场景还是第一次见到,这吓了我一跳,虽然我是一个凳子,不能以任何动作或者声音表达我的害怕。
没几秒钟后,我听见屋外传来脚步的声音,紧接着是一声问话:“大帅,发生了什么事?
要兄弟们进来吗?”
张斌林捡了一件军大衣,裹到了身上,淡淡地说了句:“不必了,都退下吧!”
周巧媚此刻方才缓了过来,一屁股坐在了地上,眼睛里真的出来了泪水,撒泼打滚道:“来人啊,杀人了,张斌林杀老婆了!!”
张斌林此刻竟有一个淡淡的威严。
他看着地上撒泼打滚的周巧媚道:“似你这般悍妇,要不是我,换了别人,早休了!”
听到要休了自己,周巧媚打滚的频率瞬间慢了,我在她狭小的眼睛里看到了一丝惧怕。
果然,她停止了无理取闹的行径,而是站起身子,破天荒地说了句:“如果因为妇人让大帅背上休妻的罪名,那是妇人错,妇人这就走!”
周巧媚的一百八十度大转变让我首接看懵了。
同样懵的还有张斌林和床上的女子。
因为这操作不符合周巧媚的性格啊!
周巧媚走的时候,我看到她的嘴角微微向上翻了一下,不知道打了什么主意。
看到这个悍妇终于走了,张斌林长长地舒了口气。
“老爷,还来吗?”
娇酥的声音再次响起。
张斌林有些心累道:“不来了,还来什么来,老是突然打断,什么样的枪能顶得住!
行了,时候也不早了,你快睡吧,我去营里转转。”
终于,一切都安静了下来,床上的倩影此刻半靠着床头,轻轻地叹了口气,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眼睛里藏着的哀伤此刻都要滴出来了。
门再一次被打开了,她惊了一下后急忙拉被子盖住了自己轻纱下的身子。
“你们是谁?
你们要干什么?”
她急吼道。
我看到两个穿着蓝布鞋的男子身影走到了床边,其中一个拿出一块麻布迅捷地按到了床上女子的口鼻处。
另一个则立即将她的腿脚摁住,免得挣扎引起外面的人关注。
看到此景,我顿时急的大吼大叫,我拼命的想动,可是却一点声音也发不出来,一下子也不能动。
大约过了两分多钟,床上的女子己经停止了挣扎。
其中一个男子看到女子己经死去,叹息道:“哎,可惜了,这么一个娇滴滴的美人。
你以后别来找我们兄弟俩,我们也是被逼无奈。
是太太让我们这么做的,她说既然老爷喜欢你,她前段时间认识了一个洋人,是做什么蜡像的,她要把你做成蜡像,永远的陪着老爷。”
听到此处,我对于那个胖妇人的歹毒心肠有了全新的认识,作为一个社会好青年,这种人我真是恨不得亲手将其喂狗!
我感觉我的怒气值己经爆表了,下一刻就要……我醒了!
我猛地坐起身子,我感觉身上己经被汗水浸透了。
此刻窗户外面己经艳阳高照了。
原来,这一切都是一场梦啊!
我打了一盆凉水,狠狠的清洗了一下脸。
虽然睡了一夜,但我感觉做了一夜的梦,此刻竟感觉疲惫的很。
看了下时间,己经快要八点半了。
蜡像馆是九点钟开门,一般需要在八点钟就把门打开,因为馆里的员工陆陆续续会来上班。
此刻的大门外己经站了七八个人,只听他们说道:“哎,老李怎么就住院了你说。”
“是啊,现在的年轻人太不靠谱了,这都八点半了,还不开门,人也叫不醒。”
“今天见着老板,我可得给老板好好说说。”
我一脸歉意的打开了电动伸缩门,赔笑道:“对不住了,大家,昨晚睡得太迟了,耽误了大家,以后不会了!”
时间临近中午,老板打来电话道:“小王啊,你去下6号馆,好端端的一个老板收藏的蜡像昨天摔坏了,你给搬到5号馆好维修。”
收到老板吩咐的我,只好一边抱怨老板太抠门了,这么大一场馆,竟然连个搬运工都没有,来六七天,我一个大门口的保安都搬三回货了。
来到6号馆,白天看着大门上挂着的“人物园”匾额和两边的对联感觉也就那样。
走到馆内,此刻正有两个穿白衣服的工作人员对着地上的一具蜡像说道:“真奇怪,这个蜡像是怎么从龛笼里出来的,这龛都是后做的,留的门都比像小啊。”
另一个也回道:“谁说不是呢,太奇怪了!”
等我走近时,我看到了那具躺在地上的蜡像,等看清楚了蜡像的容颜时,我顿时像是被雷劈了一般,僵在了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