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敏松了口气,不是骗人的就行。
跛足道人又道:“不过,以后这珠子在绛珠身边久了,可能就得更多的人一起开心才能点亮了,这也是为何前世让你去当个小品演员的原因,因为可以带给别人快乐。”
贾敏道:“你的意思是,我以后不但要逗女儿开心,可能还得逗别的人开心?”
“有可能,珠有灵性,低烈度的刺激受够了后,可能要受更多刺激才能亮。”
“可我现在是探花郎宠爱之妻,盐运使夫人的身分,我要端庄严肃,不能乱笑的了。”
跛足道人道:“随便你了。”
依旧唱着“世人都晓神仙好……”离开了。
贾敏赶紧带着珠子回到大堂,此时大堂仍是哭声一片。
贾敏道:“大家不要哭了,老爷没有死,你们再这样哭下去,反而会把老爷给哭死的。”
众人急忙收住悲声,半信半疑。
不过,连贾敏都能在棺材里活过来,好像也没有什么不可信的了。
贾敏对凌烟道:“去把小姐叫过来,不要跟她说老爷生病之事。”
凌烟道:“奴婢晓得。”
当下赶紧离开了。
贾敏又对大伙说:“你们也都走开,要不然她聪明灵秀,一看这么多人,就猜到有事了。”
大家也纷纷离开。
此时贾敏身体还有些虚弱,坐在林如海身边,看到林如海紧闭双眼,脸白如纸,探一探气息,出的气多,吸的气少,不免有些忐忑,不知道这集笑珠是不是真的有效。
一会儿凌烟把黛玉带进来,见父亲躺在母亲此前所躺的地方,母亲则坐在他身边,依稀是此前母亲病逝时的情形,她聪明过人,一时气都乱了,眼泪便要掉下来。
幸好,母亲一脸微笑,完全不像父亲当时悲伤的样子,她才松了口气。
贾敏招了招手道:“黛玉过来,我送你一样东西。”
林黛玉过去道:“母亲,父亲……父亲没事,这几天累坏了,就随意睡一下。”
黛玉松了口气。
贾敏把两粒集笑珠拿出来道:“漂亮吗?”
林黛玉道:“不漂亮。”
这孩子,真老实,这确实不够漂亮。
“要吗?”
“不想要。”
好吧,这孩子娇生惯养,玩具也不少,这么一发看起来土里土气的珠子确实对她没什么吸引力。
“这珠子你拿到手里时,就会变得漂亮起来了。”
“我不信。”
“试试?”
贾敏把珠子放到她的手里。
林黛玉勉强拿在手上,一下子眼睛就发亮了。
果然,珠子立刻有了光泽,变得晶莹剔透,白璧无瑕。
黛玉越看越是喜欢,脸上现出了微笑。
可是,让贾敏失望的是,珠子并没有发出红光,所以林如海依然如故。
贾敏正怀疑是不是老道撒了谎,心里有些慌,看一看黛玉,却发现了问题。
由于黛玉受到过严格的笑不露齿的训导,虽然在笑,却笑得非常克制。
老道应该不会这么无聊地来骗她,可能还是笑的感染力不够。
贾敏问黛玉道:“黛玉,你认识上面的字吗?”
黛玉细细一看,说道:“认识,休怨休嗔,福气悠长。”
贾敏大赞道:“哇,黛玉真棒,我女儿真棒,八个字耶,我都差点认不全,你这么小就都认全了。”
夸张地笑起来。
黛玉喜不自胜,瞬间笑得乐开了花。
原来,贾敏夫妇教女一向遵循严师出高徒的宗旨,长辈在晚辈面前,几乎不会赞扬,生怕一赞扬晚辈就会骄傲。
贾敏的这一句称赞,是黛玉有生以来,第一次听到父母的首接肯定,又有母亲的笑容在引导,如何还能憋得住满心的欢喜?
果然,两粒珠子都亮起来,发出了淡红色的光芒。
一连阿拉伯字打入珠子:+1,+1,+1,+1……贾敏自己当即精神一振,似乎有一股力量注进来了一般,己知道人所言不虚。
扭头看一看林如海。
神奇的事情出现了。
不知是不是光线的效果,林如海的脸色,开始慢慢变得有了血色。
贾敏道:“黛玉,跟父亲说,你得了两颗珠子,上面写了什么?
让父亲分享你的快乐。”
黛玉走到林如海身边道:“父亲,母亲送了我两颗珠子,好漂亮,上面写了八个字,我全都认得,母亲都还没有全都认得呢,母亲说我很棒。”
只听得林如海咳了一声,轻声道:“黛玉,珠子写了什么?”
贾敏松了口气,差点滴下泪来,只见林如海慢慢睁开了眼睛。
凌烟在一边掩面流泪。
黛玉道:“写的是休怨休嗔,福气悠长。”
贾敏道:“放到父亲面前,让父亲看看,说不定父亲也认不全呢。”
黛玉道:“不会的,父亲是前科探花,怎么会认不得?”
不过还是开心地把珠子放到林如海面前。
林如海并没有看到这珠子发出的光,但是脸上的红润越来越多,眼睛里的神采也越来越足。
贾敏道:“老爷,你看到字了没有?
黛玉认得对吗?”
林海道:“我看看,我看看,是真的,黛玉认对了,是休怨休嗔,福气悠长。”
“那你说,我们女儿是不是很棒?”
“是是是。”
他刚才全身没有任何力量,说话都没有了力气,大夫说要准备后事时,他就自份必死,没想到突然间力气就回来了,精神也回来了,心中的欢喜非同小可,所以破例给了黛玉赞扬。
黛玉更开心了,笑得合不拢嘴。
果然,珠子更亮了,整个大堂也都被红色笼罩了起来。
林如海道:“对了,这句话,我怎么好像有点印象?”
贾敏道:“我一说你就知道了,莫失莫忘,仙寿恒昌。”
林如海恍然大悟道:“对对对。”
他一手撑着床坐了起来,说道:“莫失莫忘,仙寿恒昌,休怨休嗔,福气悠长。
哈哈,跟宝玉玉上写的刚好是一对。”
黛玉道:“宝玉是谁?”
贾敏道:“你表哥,先不说这个事了,老爷,你现在好了吗?”
林如海道:“好了,刚刚我还以为……”贾敏笑嘻嘻的握着他的手,柔声道:“老公,没事了……”林如海一愣一愣的。
贾敏此前可是礼教极严之人,人前的称呼不是“夫君”就是“老爷”和“大人”,这“老公”两个字,不亚于晴天霹雳。
却不知道此时贾敏有多开心。
原来她看到了一串文字浮在空气中:集笑珠集得30点笑声,等级升为一级,辐射范围二尺,可分配指数23,检测到贾敏和林如海健康值均偏低,集笑珠决定给两人各增加10点健康值和并共享3点幸福值。
接着,一串写有“健康+10”、“幸福值+3”的文字飘进了她的身体。
又一串同样的文字飘进了林如海的身体……那串文字飘进身体之后,她感觉到身上舒适度增加,身体轻盈了不少,有久违多年的神清气爽的感觉。
而林如海也是,一下子跳了起来,活动起了手脚,似乎充满了力量,叫道:“好了,我就不赖床了,凌烟,赶紧叫人把这里的收拾好,夫人,我们回屋里去。”
凌烟赶紧到外面去通知大家。
林如海见贾敏脸色不再苍白,显得越发美丽,劫后重逢的感觉让他格外开心,居然在贾敏耳朵里偷偷说了一句话,气得贾敏差点给他一巴掌。
刚刚死里逃生,灵堂还没拆完呢,就想做那些此处省略多少个字的事情,真是该打了。
不过,其实她的心里,也有点荡漾起来了。
凌烟通知了大家,一时大家又被震惊了一回。
一天之内,接连被震惊。
说明了什么?
两次大事件,都出现了那个跛足道士,说明这一家人被仙家帮助到了。
也是从这天开始,林府的笑声多了起来。
因为贾敏的身体状况变了,性格也变了,跟丫头们的关系越来越好,而且不像以往那样,多少端着大户人家嫡生大小姐的气派,十分和气,不时会讲些笑话活跃气氛。
就是在这样的气氛下,贾敏和林如海这两个顽固病号,身体越来越好,于是又启动造人计划。
贾敏的体质原本就不怎么好,生下黛玉后就更差了,原本不堪生第二胎,让林如海讨了小妾秋影,原是想让秋影添个一儿半女,不想秋影也没生育,原因是林如海自己的体质也不咋滴。
可是,林如海是前科探花,当朝官员,说他体质不好影响生育,面子上过不去,所以责任只能落在负责提供子宫的女人身上。
大户人家下嫁,其实也不见得好,贾敏背负的是贾府的声誉,若不想落个仗娘家势欺人的名头,就不能不处处小心。
贾敏面对大家一天几十次投向肚子的的注目礼,还是多少有点心虚的,小妾不争气,作为正室只能亲自上阵,再挑重担了。
结果,扎腾了好长一段时间,好歹是怀上了。
但是两弱相加,体质终究是受了影响,得到了一个更加弱的儿子,三岁就夭折了,也让贾敏彻底死了心。
本来有堂亲在,林如海曾打算从堂族中过继一个的,也有看中的,但是堂亲趁人之危,开出极为过分的条件,要求过继之后要给亲生父母叔伯谋官差,还索要万两金子作为生育费,如今,贾敏和林如海身体都在好起来,大家不免又对闲置着的肚子有了想法,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干脆就想办法整整。
由于小妾没能生育,林如海此前身体也确实不行,不想耽误小妾们青春,在贾敏怀上二胎后,便让她们各另谋出路了,如今林如海身边,空着的肚子就只有两个,一个是贾敏的,一个是通房丫头凌烟的。
这次还算顺利,随着两人的身体不断好转,很快就出成绩了。
一年之后,贾敏生了个儿子,取名林重,字补之,他跟夭折的那孩子不一样,生龙活虎,调皮捣蛋,健健康康。
可是,有一件事,却是让贾敏大惑不解。
那就是,林黛玉笑容多了,身体状况却未见好转,仍然是那个多病之身,不,甚至有越发严重的感觉。
一年间,集笑珠升了两级,辐射范围己经到了西尺,那些飘出来的字进过几乎所有靠近黛玉者的身体,让每一个人几乎都是容光焕发。
可是,一次也没有进过黛玉的身体。
这集笑珠人人都能沾光,偏偏就拿珠的黛玉沾不上光?
如此又过了数年,黛玉的病日益加重,每天昏昏沉沉,食欲不振,书是无法念了,林如海便把贾雨村推荐给了贾家安排复职。
夫妻二人为黛玉找了许多名医,开了许多方子,却几乎不见效果。
集笑珠似乎也感应到了黛玉的一切,听到笑话时的红光在减弱,也不再升级了。
眼看着到了秋天,秋寒一袭,黛玉的病越发一天重似一天,到了夜里,基本上就咳个不休,有时一夜难眠,丫头雪雁和奶娘王嬷嬷轮流看护,须臾不敢离开。
这情况,不太妙啊。
夫妻二人,不免又想起夭折了的那孩子来,莫非林家孩子命犯孤星,注定不能有兄弟姐妹?
贾敏忧心如焚。
这一天,忽然又隐约听到了那五音不全令人作呕的歌声:“说什么脂正浓、粉正香,如何两鬓又成霜?
昨日黄土陇头送白骨,今宵红灯帐底卧鸳鸯。
金满箱,银满箱,展眼乞丐人皆谤……”她精神一振,急忙出了厅,吩咐下人去找唱歌之人。
不一会儿,下人把一僧一道带了进来。
果然,又是癞头和尚和跛足道士。
贾敏刚要问话,一僧一道相视而笑,那道士道:“夫人想问什么,我们俱知道了,夫人糊涂了,原因贫道先前己经说过了,小姐尚有公案未了,公案未了,自难安生。
还泪也好,还笑也好,相隔千里,不能见面,却不知如何还?”
那僧人道:“笑未还,身难安。
笑若还,病即愈。
请夫人定夺。”
贾敏心里凉了半截,说道:“两位师父是想让黛玉也前往那繁华锦绣之地,富贵温柔之乡?”
僧道相视而笑。
贾敏心里甚是难受。
自从贾义说贾府有人觊觎林如海的家产后,她就对贾府有了恐惧感,虽然仍与母亲书信往来并且不曾提及此事,但也不想前往贾府这样的薄情寡义的是非之地。
僧道笑道:“夫人不愿去?”
“贾府衰败,在所难免,我若去了,到时飞鸟散尽各投林,落了片白茫茫大地真干净时,我们怎么办?”
“此一时也,彼一时也。
集笑珠得笑声越多,福气越长,福气既长,飞鸟自然不会散尽,大地万物自然长盛不衰。
一句话,泪既变笑,悲当化喜。”
“可是这样的贾府留着何用,还不如首接败完,何况,他代表的是没落的地主阶级,衰败是历史趋势。”
到底是接收过现代教育的人,这种不干净的豪门,贾敏宁可让它衰败完蛋。
“夫人哪,少看那些文学概论,一个豪门哪代表得了什么,贾府是盛是衰,都是事在人为,何况贾府之所以败,无非是邪风日盛,正能量渐少,你这集笑珠有弘扬正义的能量,你若去了贾府,记得多弘扬正义,惩恶锄奸,贾府自然就不会衰败。”
两人说着,告辞而去。
贾敏心念一动,突然意识到,重生归来,不是简单的留恋世间,给林家传宗接代,而是另有使命。
原来的《红楼梦》里,她只是个无足轻重的人物,任务就是嫁给林如海并生一个当女主角的女儿,随后就可以领盒饭了。
可是女主角有点惨,绛珠仙子降世,下凡的目的是在尘世里还泪,把泪还尽了,就得质本洁来还洁去回归天上。
爱了一辈子,却在恋人与别的女人成婚时,孤独地离开人间。
而她的娘家贾府,那么庞大的一个家族,最后会“落了个白茫茫大地真干净”。
对呀,凭什么?
凭什么封建社会的没落和崩溃,非得让贾府来代表?
把坏蛋清除了,重振门风不行吗?
或许她这一去,可以让那些不该死的和不该含冤的那些悲剧人物得到美满结果呢。
再说了,凭什么封建时代的爱情悲剧,非得我女儿来演绎?
我女儿嫁给深爱她的人,被甜宠,幸福快乐,不好吗?
待林如海回来,贾敏道:“老爷,黛玉这病,恐怕要到都中我母亲家才能治好了。”
林如海摇头道:“你忘了黛玉小时,有个癞头和尚说要化她去出家,我们不从,他说了什么话吗?”
“他说:‘既舍不得她,只怕她的病一生也不能好的。
若要好时,除非从此以后总不许见哭声;除父母之外,凡有外姓亲友之人,一概不见,方可平安了此一世。
’那你还让她去见外姓亲友?
上次我是自以为会死,才让你们去,现在不想让你们去那里受罪了。”
“老爷,此一时也,彼一时也,今天你不在家时,癞头和尚又来了,让我带黛玉进京,便是他的意思,他说,若要救黛玉,就得离开姑苏,到我母亲那里长住。”
正是: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欲知如何定夺,请看下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