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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发表时间: 2024-06-29

徐晏清回来时,就看见祁愿一个人坐在席位上,看着远处嬉闹的人群楞楞地发呆。

换去了白日里厚重的雪服,她这会儿上身只穿了件月牙色高领羊毛衫,底下配了条深蓝色阔腿牛仔裤和休闲鞋,长发在头顶绕了个丸子头,妆容淡雅清丽。

那模样看起来,倒是像极了她还在他身边的那几年。

他在门口站了会儿,没走过去。

路阔紧跟其后走进来,没注意,差点儿撞到他,两手插着裤兜,往后仰了仰身子,长长地“嘶”了一声:“不进去站这干嘛呢?”

说完,又顺着他的视线往里看了眼,而后神色复杂了片刻,叹着气摇了摇头,绕开面前的人,进去了。

路阔走后,徐晏清又在原地站了会儿,才抬起步子走了过去。

刚走到半道儿,那边站在酒桌旁的程毅忽然隔着人群喊了他一声:“晏清!”

这一声儿有些大,将还在出神的祁愿给拉了回来,她也下意识地朝这边看过来,脸上还带着点刚拉回神思的茫然。

两人视线碰撞的那一刻,徐晏清愣了一下,片刻后偏了偏眸子,看向程毅,扯起一边嘴角问了句:“怎么了?”

程毅这会儿喝了点小酒,面色微红,毛衣的袖子高高挽在臂弯处,笑着朝他招了招手:“快来,上次你说排骨断了两根,不能喝酒,今天可别跑,不把你丫灌倒不准走。”

这一句说得带了点儿开玩笑的语气,周围的人都跟着起哄笑了起来,徐晏清闻言也勾了勾嘴角,走过去,单手解了外套的扣子,脱下来掸在祁愿身侧的椅背上,笑着说了声:“行,看看到底是谁先把谁喝趴下。”

说完半倾着身子,拿走了他桌前的酒杯,单手捏着杯口,一边走过去,一边朝程毅举了举杯子,挑着眉,挑衅意味知足地说了声:“来。”

程毅自然不甘示弱,捏着一瓶五粮液的瓶颈部就迎面走了上去。

醇香的酒液“哗啦啦”从瓶口倾泻而出,一群人围在那起哄,徐晏清一口菜没吃就直接干了一杯。

祁愿坐在那,视线追随了他一阵,在看到他一滴不剩的将那杯酒灌进嘴里时,她皱了皱眉头,随即挪开了视线,起身出去了。

路阔站在一边,皱着眉头看了眼祁愿开门出去的背影,又看了眼笑着同程毅侃笑拼酒的徐晏清,心里一时间五味杂陈,无声地叹了口气。

刚刚在露台上,他说完那句话后,徐晏清沉默了许久,而后神色凄然地笑了笑,转头看向他,湿润黑亮的眼眸里带了点落寞与怨痛,说:“挺没出息的吧?”

他与徐晏清认识二十几年,小时候一起穿着裤衩子满淮西胡同乱跑,爬树掏鸟窝,彼此什么糗样没见过啊。

但这是第一次,他见到他露出那样的神情。

爱、怨,但却又放不下的无奈。

莫名的,他也跟着红了眼圈吗,最后,只得故作轻松,以玩笑的语气劝了句:“随你吧,真到了不得不放手的那天,兄弟希望你看开些,可别血溅三尺。”

似是玩笑,实则也是担忧的提醒。

早些年,就发生过一起悲剧,起初也就是个普通的豪门公子哥与灰姑娘的爱情故事,结尾也很显而易见,两人因家庭原因被拆散。

男方家里使了点手段,两人分手后,女方不得已匆匆嫁作人妇,那段时男方就像没了魂似的,没日没夜的出去找女方,最后在女方搬了家后,才好似一夜之间冷静了下来,并答应了家里的联姻要求,本以为故事就此结束了。

可没想到,婚礼的前一夜,男生在自己的公寓内自/杀身亡,不久后,得知消息的女方,也一病不起,没多久也去了。

那时候这事儿在他们圈子里闹得沸沸扬扬,为二人鸣不平大多都是他们这种小辈,觉得现如今婚恋自由,家里还包办婚姻实在是不应该,而家里的长辈们却都是在斥责男方的不懂事。

后来随着年龄的增长,他们也明白了一个道理,自己生在这个圈子里,从出生的那一天起,就注定了许多东西要身不由己。

*

祁愿出去后,就接到了林瑜的电话。

刚接通,林瑜在那头沉默了会儿,问了句:“徐晏清带你去哪了?”

她也是刚去景园才发现祁愿不在,想了一遍今天好像没给她安排通告,但以防万一还是先给陆可打了个电话。

小妮子那头正和朋友在外面胡吃海喝呢,说了句:“今天下午徐先生的助理来把愿姐接走啦,说是有个私人局。”

徐晏清的私人局能有几个,于是挂了电话她就立刻给祁愿打来了电话。

祁愿举着手机,走去了消防通道,垂了垂眼睫:“就他几个发小的局。”

林瑜在那头又是一阵沉默,良久后才问了句:“碰到赵砚白了?”

祁愿的视线在消防通道里的绿色标识上顿了顿,应了声:“嗯。”

随即就听到林瑜在电话那头暗骂了声,而后语气极尽讥讽说了句:“他倒是活得挺好。”

祁愿沉默着没说话。

须臾,林瑜好似想起了什么,赶忙开口补充:“愿愿,瑶瑶那是糊涂,是赵砚白他不是人,和你无关,知道吗?”

祁愿自然明白林瑜的担忧,扯起嘴角,笑了两声以示慰藉:“我知道。”

于是,林瑜在那头才松了口气,换了个话题:“今天一个朋友从云南寄了些褚橙来,我放景园门口了,你回来记得搬进去。”

祁愿点了点头说了声:“好。”

二人收线后,祁愿没有立刻从消防通道出去,后背抵在墙上,微仰着头,闭了闭眼睛,而后双手捂着脸蹲了下去。

良久后,昏暗的消防通道内,响起了压抑的哭声。

渐渐的,楼梯间的哭声越来越大,祁愿双目通红,汹涌的泪不断夺眶而出,半晌后,她用右手握住左手腕部,那里疼得好似要撕裂开。

她哽咽着发出痛苦的呻吟,像是只受了伤的小兽,无助而又绝望:“对不起,对不起,瑶瑶,对不起,我不该回来,是我懦弱,可我没有勇气再死一次了,对不起,对不起。”

她明白林瑜的意思,可宋瑶的死,又怎么可能完全和她无关呢,是她一次又一次地无视她发出的求救信号。

如果有一次,只是一次,她明白了她掩盖在轻松自在下的痛苦,那她是不是就能抓住她了。

抓住那个陪伴了她二十几年,像个姐姐一般疼爱她的女孩了。

可是,她没有抓住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