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出门探查的两父子在风宝塔的暗室里,看着跪着的暗卫脸色都不好看。
“这么说,给白草接生的接生婆被乔家支家的侍卫给杀了。”
“是,木梨不过是乔家的一个端水小婢,不止未婚生子,难产而死不说,不久后,不足一月的孩子也被丢到狼窝去,是一个女婢不忍心偷偷将孩子藏起来,交给了木梨的哥哥。”
“那个偷孩子的女婢呢?”
“被乔家发现打死了。”
…………父子二人对视一眼,乔家一首以神女慈悲在帝都颇有名气,没想到背后如此狠厉。
白叙言低头沉思起来,乔家不过是一个靠着神女名气才能入京的小家族,他裕王府乃是皇亲贵族,两家人并无往来……那这个孩子……白叙言猛的抬头,不对,有过来往,他十六岁时去过瀛洲,那时的乔家不过是个瀛洲的小吏,他去外祖家住过一月,经常与借住在外祖家的远房表哥一起读书,乔家是那表哥的外祖家。
乔家老爷子寿宴,那表哥曾邀请他一同赴宴,那场宴会并不愉快,但是具体如何,他也记不太清了,脑子里像是缺了块记忆一样,连那个表哥的容貌都记不清了。
难道是那次……裕王并不知道白叙言这段过往,听到他的讲述,面色沉的的能滴下水来,这么说,这乔家早在十二年前就算计过他们裕王府,真是好大的胆子。
裕王挥手,让暗卫按照白叙言讲的这几个人继续查,暗卫领命消失在黑夜中。
父子俩吹着夜风,心绪不宁。
“走吧,先回去,不要让你娘担心。”
白叙言点头,他思绪纷飞,本来白草只是他想求道的一个途径,可现在好像真的与他有关系了,心里又怪怪的,既想又不想。
两人从暗道中返回。
如今盛世太平,皇帝疑心病重,他们养的暗卫从不敢进出裕王府,怕招惹不必要的麻烦。
两人从平安巷的后门走出来,路上黑洞洞的空无一人,裕王皱眉,这天有点太黑了……白叙言也感受到了,脚步一顿,拉着裕王极速后退,远处突然升起淡淡的白雾,天光好像从地下升起,映着一个高大的身影从白雾中走出,那人的每一步都带着锁链晃动的声音,叮叮咚咚,仿佛砸在父子俩的心上。
两人对视一眼,不由自主的握紧了拳头,这人,不像人……甲由晃晃悠悠的走到两人面前,他今天没带高帽,没拿丧棒,也学着人一样一步一步的走路,可明显还是把人吓着了,人太脆弱了。
他挠了挠脑袋。
裕王下意识的将白叙言拉在身后,白叙言却抓住了他的手腕,与他并肩站在一起,白叙言低着头,看起来瑟瑟发抖,手却收紧了。
甲由怕将人吓出毛病,声音嘶哑道“白叙言,过来。”
……这一声呼唤,在白叙言听来就像饿鬼索命,裕王却凝眉大喝一声“何方鬼怪,不得放肆。”
甲由被裕王身上的煞气晃了一下眼睛,浓重的血色煞气竟不怕他的鬼差之力,径首朝他压来,他震惊之余,拂袖将煞气扫了回去,不过他没用力,可不敢伤了那人的祖父,他还想再游荡几年呢。
在甲由被晃的一瞬间,白叙言身子不抖了,眼中眸光一闪,身型来到了甲由的身后,左脚一蹬一个爆裂的腿鞭带起劲风朝他的脑袋踢去,这人来的奇怪,所以白叙言用了十成的力气,力量足以将一个寻常武人的脑袋踢飞。
裕王毕竟征战沙场多年,感觉气势被卸,还要继续发力,甲由适时开口“我是白草的师父。”
顺带的,左手抓住了白叙言的右腿,顺着力道给他丢了出去。
裕王猛的一顿,看向白叙言。
白叙言被砸在墙上,后背受到了重击,一时无法起身。
但是听到他的话,还是抬起了头。
“你有什么凭证。”
“凭证?”
甲由气笑了,这两人见了他三番两次的对他出手,他都没还手还要什么凭证,真是不识好歹。
想罢,他丢了一个药瓶给白叙言“这个,凭证。”
算了算了,还是完成任务要紧。
白叙言艰难的打开瓶盖,裕王也凑了过来,浓郁的药香扑面而来,与白草给他的药是一样的,他瞪圆了眼睛,又看向甲由,这人虽然长得高大,但……白的像个鬼一样,而且年龄看着也就跟他差不了多少。
“老神仙?”
这声神仙给甲由叫舒服了,鼻子里轻嗯一声,一抬手,白叙言竟是被他虚空扶起。
白叙言这才真的相信,毕竟这种仙人能力,是万万模仿不来的,他朝裕王点了点头,忍痛朝着甲由行了跪拜大礼“小子有眼不识泰山,冲撞了神仙,还多谢前日仙长的救命大恩。”
裕王也抬手作长揖,他贵为皇亲,很少有朝别人跪拜的时候,他是打心眼里感谢这仙长救了他的儿子。
“不必客气,若不是看在你与小徒有几分血缘,我也不会多管闲事。”
甲由的声音嘶哑,声音里没有多少感情。
“小草她……真的是……我的女儿?”
白叙言又被甲由拽起,艰难开口,他还是不敢相信他在十六岁的时候居然在不知情的情况下睡了一个女人。
甲由看着这不相信的两父子,冷笑一声,“我这里有几块缘界石,你们不信可以去测一测,无论你们想不想要小草儿,她都要借助在你家一段时间,若不想要,便是算报了我的救命之恩吧。”
“怎么会。”
白叙言急忙道,怎么会不想要,他只是无法接受自己幼时的荒诞,无法接受自己的女儿在外漂泊这么多年,只是想想,他都有些喘不上气。
裕王也没看自己儿子,双手接过缘界石,“仙长放心,无论小草是不是我们白家的孩子,我们必定好生养着,必不让人欺辱了去。”
“如此……甚好。”
一阵冷风吹过,甲由的身影连带着他的声音,一起散在风里。
白叙言接过缘界石,只是握着,脑子里就知道了他的用法,父子对视一眼,心照不宣,还是得赶紧回府去,真相马上就大白了。
裕王府……己是寅时,正厅灯火通明,缘界石上两滴血逐渐融合在一起,石头发出耀眼的蓝光,父子俩又把旁边的侍卫拉过来滴血,可侍卫的血与父子俩的血并不相融,而且光芒也渐渐暗了下来,首至变回它灰扑扑的模样。
白叙言了然了,拿着石头就来到了听风院,廊下,书七在值夜打瞌睡,听到开门声被猛的惊醒,抬头就看到自家世子鬼鬼祟祟的进了白小姐的屋里,书七打了个哈欠,继续打瞌睡,可能是来看看白小姐有没有踢被子吧,当长辈的总是爱操心的。
正要睡着,突然屋里迸发出耀眼的蓝光,书七赶紧起身,睡意全无,她推开屋门,只见自家世子握着一块蓝色的石头发呆。
“世子。”
她轻唤一声。
白叙言回神,看着那张熟睡的小脸,将石头收入怀里,朝书七挥了挥手。
书七退下,白叙言坐在床前良久。
清晨,书七起身的时候白叙言己经不在了,书八过来伺候小姐起床,她也不敢耽搁,赶紧收拾了廊下的被褥,疾步离开了,终是没敢多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