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的晨会开始之前，我向大家推荐一名新同志。”
专案组组长刘志，郑重其事地介绍起印炽。
“印炽，西南大学法律系高材生，在校期间发表多篇高水平论文，比如，《论渎职犯罪的量刑标准和依据》。”
“参与中央调查组对大江生态污染案的调查与立案。”
“这次，为加强力量，经省纪委王江书记同意，印炽自现在起，正式加入专案组。
大家欢迎。”
刘志的话音一落，掌声响起来。
“下面，我们言归正传。
谈谈徐禾案的调查情况。”
刘志继续说。
王小新站起来，“徐禾案之所以进展迟缓，主要在于缺少有力的证据，加上徐禾不配合，有些调查工作无法推进。”
……印炽的面前，放着徐禾的相关资料。
徐禾，东江省邹州市人，自1981年起就在省发展改革委工作，历任副处长、处长、副主任，分管项目建设等。
这次“双规”，是因其收受贿赂50万元，被举报。
重生的印炽知道，这个案件是分赃不均，“狗咬狗”。
具体来讲，徐禾在北海热电项目审批时，虽然存在着环评不达标等诸多瑕疵，但还是选择批了路条。
而另一家立新光伏能源项目审批时，同样存在着类似问题，徐禾却是公事公办，没有放行。
机关里没有保密的事，立新光伏能源就派人跟踪打探消息，没想到真让他们抓到了把柄。
于是，一封实名举报信投到了中央纪委信箱。
“印炽，你也来谈谈。”
刘志点名。
“各位前辈，我以为徐禾案的调查方向可能有问题。”
印一天的话一出，举座震惊。
一个初出茅庐的奶油小生，竟质疑专案组的方向错了？
“刘主任也就是客气一下，这印炽还当真了？”
“他这是质疑所有人的两个月成果啊？”
……“印炽，那你说说，错在哪里？”
刘志也很惊讶。
刘志本来是想探探印炽的底，没想到他捅了天。
要知道，这份调查方案是他亲自起草制订，并经王江书记同意，呈报省委常委会研究通过的。
因为这不是一起单独的腐败案件。
这份举报信，是中央纪委转来的，责令东江省纪委查办。
印炽现在说，调查方向是错的，无疑打了很多人的脸。
某种程度上讲，相当于两个月的调查是在做无用功。
换作是其他领导，早就大发雷霆了。
可他是刘志，不会。
刘志作为案件审理室主任，审过100多起大案要案，不仅是在东江省，放眼全国，也是大名鼎鼎。
刘志的过人之处，就是听得见不同意见，所以他审理的案件都是集众家之长，没有出现过一起冤假错案。
“徐禾案的关键不是举报信，不是项目本身，而是徐禾这个人，他的所有关系，包括家人、同事、亲友……”印炽继续表达他的观点。
“犯罪心理学上有‘关系效应’，就是从关系推理并衍生出犯罪动机和表象，由表及里，抽丝剥茧。”
慢慢地，会议室内的议论的声音渐渐变小。
“徐禾在省发展改革委工作多年，盘根错节，牵一发而动全身，或许可以从他身边的关系开始调查。”
印炽的发言似乎有些启发，但还不足以有说服力。
不过，刘志倒是从印炽的发言中，发现了自己的疏漏。
两个月来，专案组的重点方向，还是举报信和项目主体。
回头看看，确实有考虑不周全的地方。
本以为印炽能说出一二三，听来还是理论那一套。
会议室内又开始七嘴八舌。
“可以扩大调查方向，中心是徐禾，向周边扩散。”
王小新觉得印炽的话有些道理，只是表达上有问题。
比如说，专案组调查方向有问题，这是“扣帽子”。
这时候，赶紧转移话题，要不，印炽要吃亏。
“我也赞成扩大调查方向，就先从省发展改革委开始。”
另一名年轻同志似乎也同意印炽的提议。
“我觉得没多大必要，其实我们此前也调查过徐禾的关系，没有多大成效。”
一名老同志有看法。
……刘志一看，印炽一席话主导了会议主题，“这样，大家先回去考虑，明天继续讨论。”
“印炽，你留一下。”
刘志感觉到印炽话中有话。
“印炽，你的考虑有道理，我个人是赞成的，不过，类似于调查方向有问题的话，要少讲。”
刘志考虑的不是自己，是专案组集体，还有纪委领导、省委领导，如果被揪住小辫子，会吃亏。
毕竟，这件案子是中央交办，还是有一定影响的。
“如果从关系入手，你看先从哪里开始？”
刘志想从印炽的话里找到突破口。
他知道，印炽的话还没讲完。
“徐禾的关系突破，首当其冲是他首接分管处室的同志，如果主任相信我，我想从今天开始。”
印炽的心里，记住了主任的话。
刘主任的为人，他是信任的。
在机关，讲究的是平衡。
无论你是多大的领导，多小的官，都要注重平衡性，一旦失衡，就会基础不牢，地动山摇。
刘主任这样说，是对自己好。
“我看可以，这样，我让小新配合你，放手去调查，有问题我负责。”
刘志信任地拍拍印炽。
“主任，还有一件事要报告。”
印炽说着，从口袋里掏出一张“黄色贴士”。
“这是我今天早上在家发现的，是从门缝塞进来的。”
印炽把那封“黄色贴士”交给刘志。
“张东来，省发展改革委能源处处长，因北海热电项目，收受刘小平贿赂人民币100万元。”
落款：有案必查、有腐必惩。
刘志愣了一下，刚开始，他还以为是印炽的决心书，或是调查路线图。
看到上面的人名和数字，刘志还是大吃一惊。
再回头想想印炽的话，似乎明白了。
“印炽，虽然这张贴士列出了行贿人、受贿人，还有受贿金额及项目主体，但在没调查清楚之前，要保密。”
刘志的担心是有道理的，帖士是匿名，不是实名举报，真假还难以确定。
“正好，你结合徐禾案外围调查，一并调查一下，如果真是这样，后果很严重啊！”
刘小平同时向徐禾和张东来行贿，且数额都特别巨大，如果坐实，徐禾案问题的严重性不可想象。
必须谨慎，更不能打草惊蛇。
可刘志想不通的是，这张黄色贴士，为什么会出现在印炽的家里？
难道说……刘志不敢往下想。
今天的晨会，对于印炽，是首秀。
接下来的外围调查，才见真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