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彩小说尽在A1阅读网!手机版

五一文学网 > 游戏竞技 > 死了再来哭丧,给谁看?后续+完结

死了再来哭丧,给谁看?后续+完结

期一 著

游戏竞技连载

第一章姨妈没有孩子,所以妈妈把年龄最小的我送给了姨妈,让我做她的女儿。可带走我一年后,姨妈就通过试管又怀了一个亲生女儿。自此,我彻底成为了两个家庭的外人。终于,在姨妈和姨父相继去世后,我和表妹被妈妈接回了家。只是不同的是。表妹成为了遗孤,而我成为了孤儿。葬礼上,因为姨父姨妈的去世,周围每个人呜咽哭的连不成一句话。我的头压得低低的,端端正正跪在最不起眼的角落,手指有意无意揉着已经肿胀的膝盖。悲伤之余,我一边在内心鄙夷自己卑劣的想法,一边又忍不住雀跃。姨父姨妈去世后,我是不是就能回到妈妈身边了......我目光环视一圈,最终将视线投向站在棺材旁的妈妈身上。是一个冷静,睿智,漂亮的女人。妈妈穿着黑色的羊毛大衣站在跪满了人的客厅里,背挺得很...

主角:夏知知知   更新:2024-11-02 01:06:00

继续看书
分享到:

扫描二维码手机上阅读

男女主角分别是夏知知知的游戏竞技小说《死了再来哭丧,给谁看?后续+完结》,由网络作家“期一”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第一章姨妈没有孩子,所以妈妈把年龄最小的我送给了姨妈,让我做她的女儿。可带走我一年后,姨妈就通过试管又怀了一个亲生女儿。自此,我彻底成为了两个家庭的外人。终于,在姨妈和姨父相继去世后,我和表妹被妈妈接回了家。只是不同的是。表妹成为了遗孤,而我成为了孤儿。葬礼上,因为姨父姨妈的去世,周围每个人呜咽哭的连不成一句话。我的头压得低低的,端端正正跪在最不起眼的角落,手指有意无意揉着已经肿胀的膝盖。悲伤之余,我一边在内心鄙夷自己卑劣的想法,一边又忍不住雀跃。姨父姨妈去世后,我是不是就能回到妈妈身边了......我目光环视一圈,最终将视线投向站在棺材旁的妈妈身上。是一个冷静,睿智,漂亮的女人。妈妈穿着黑色的羊毛大衣站在跪满了人的客厅里,背挺得很...

《死了再来哭丧,给谁看?后续+完结》精彩片段

第一章

姨妈没有孩子,所以妈妈把年龄最小的我送给了姨妈,让我做她的女儿。


可带走我一年后,姨妈就通过试管又怀了一个亲生女儿。


自此,我彻底成为了两个家庭的外人。


终于,在姨妈和姨父相继去世后,我和表妹被妈妈接回了家。


只是不同的是。


表妹成为了遗孤,而我成为了孤儿。


葬礼上,因为姨父姨妈的去世,周围每个人呜咽哭的连不成一句话。


我的头压得低低的,端端正正跪在最不起眼的角落,手指有意无意揉着已经肿胀的膝盖。


悲伤之余,我一边在内心鄙夷自己卑劣的想法,一边又忍不住雀跃。


姨父姨妈去世后,我是不是就能回到妈妈身边了......

我目光环视一圈,最终将视线投向站在棺材旁的妈妈身上。


是一个冷静,睿智,漂亮的女人。


妈妈穿着黑色的羊毛大衣站在跪满了人的客厅里,背挺得很直,神色毫无波动,像个不食人间烟火的神女。


可是从我的位置看,神女眼神莹润,似蒙着一层薄雾。


葬礼完成,宾客一哄而散。


我揣着私心,凑在妈妈身后,一股很香的味道钻进鼻尖。


我想这应该就是妈妈的味道。


我忍不住勾起了唇角,脖子向前伸了伸,为第一次闻到妈妈的味道而窃喜。


可转瞬间,身体直接被一巴掌打翻在地。


我捂着火热的脸颊抬头,是妈妈厌恶的眼神。


“葬礼上也能笑得出来吗?”


“果然,基因决定一切。”


“狼心狗肺的东西。”


从小到大我只能从手机屏幕里见到妈妈。


妈妈和姨妈讲话时,偶尔会笑。


八岁,几乎每次打电话我就凑过去,将我新画的画捧给姨妈看。


我想,十次里面总会有一次,姨妈会想起来让妈妈看到我的画吧。


所以我每幅画都十分用心。


终于有一次,姨妈将我的画放在床上,镜头对着画,说话带着浅浅的笑意。


“月月,你看珠珠的画,画的多漂亮。”


“你是大画家,珠珠是小画家。”


我在桌子上写作业,装作不在意,可耳朵提的老高,写字动作都停下来。


静了三四秒,电话那头传出妈妈不带任何感情的斥责声。


“色彩用的一塌糊涂,线条也乱。”


“不好好学习,就知道投机取巧,也不看看自己有没有那天分。”


下一秒,直接挂断了电话。


姨妈颇有些后悔的看着我的方向,见我还在认真写作业,索性关上了卧室的门。


卧室中,姨妈发语音的声音响起。


“你不要这么跟孩子说话,孩子是无辜的。”


“她无辜,我不无辜吗?

凭什么......”

那时,我还听不懂争执。


只是心中有些小失落。


不过妈妈是大画家,对画要求高一点,也是正常的吧。


后来,因为妈妈喜欢爱学习的孩子,我的战略又从画画转到了学习。


一等奖捆成摞的往家拿。


夏知因为我频繁拿奖,在学校针对我。


明明我比她还要高两个年级,但她总是能叫班里的小男生和小女生把我围起来,推倒。


往我的桌子里放虫子蜘蛛,在回家的路上扔我石头,往喝的水里面放尿液,诸如此类。


我默默忍受着。


一心只读圣贤书。



一夜好梦。

但醒来发现抱着我的只有我自己。

窗外月光洒在木制的圆形茶几上,我伸出手想去碰,因此一小截月光落在我的手指上。

浅声呢喃。

“还不如让我做一个孤儿。”

至少还有桥洞可以睡。

隔天一早,我在沙发上睡醒,身上搭着一个浅黄色的薄毯。

妈妈在餐厅吧台上榨果汁,见我醒了,动作不停,有些不自在地开口。

“醒了。”

“昨晚忘记跟你说,你的房间在二楼东面那个客卧。”

我垂下眼,点了点头。

“谢谢妈妈。”

我不太想问妈妈昨晚睡觉前到底有没有想起过我。

我没问,所以,自然没有得来道歉。

其实问了也可能没有道歉。

但我已经不难过了。

我的视线落在毯子上,弯弯了眼。

这毯子应该是妈妈给我盖的吧,看来妈妈也是把我放在心里的。

黄色真是令人温暖的颜色啊。

二楼,夏知扶着楼梯下来,笑意吟吟走到吧台前,和妈妈交谈。

“小姨,谢谢你昨晚陪了我一晚上,给我讲了一晚上的故事,你的嗓子没事吧。”

“小姨,你这是什么汁啊,菠菜汁吗?

看着好健康的样子。”

“小姨......”夏知熟稔地打着交道,很快客厅充满欢声笑语。

妈妈被夏知逗得时不时戳戳她的鼻尖,笑骂她是个调皮鬼。

我有些艳羡,从小到大,夏知好像天生就有能够和人变得快速相熟的能力。

无论是学校的同学,亦或者家里的长辈,熟练的游走在每个人周围,快速打开话题,而我只能如同木头一样待在旁边。

热闹是他们的,我只会陪笑。

吃完早餐,妈妈陪着夏知出门买衣服,而我因为昨晚睡在客厅,没有整理行李,被留在家中。

其实我是能去的。

但出门前,妈妈站在门口深深看了我一眼。

那一眼,我讲不清妈妈的神态,只感觉看我的眼神中带着大仇得报的畅快。

随后,近乎残忍的开口,“你留在家里吧。”

我眼神黯淡下来,而妈妈说话的声音也有意无意的大了起来,似乎就是讲给我听的。

“知知,走。

小姨带你去买点新衣服。”

临出门前,夏知走到我身侧,有些洋洋得意。

“小姨也没你想的那么疼你。”

“某人想了这么多年的妈妈,功亏一篑喽。”

此刻我没什么心情搭理夏知。

妈妈那抹眼神如在脑中摁了循环键。

我已经不是孩童,我可以辨别出他人的善意与恶意。

迎面直来的恶意让我险些窒息,尤其这人还是我期盼了多年的母亲。

前一秒,我还在为妈妈披上的毯子而感到温暖,后一秒,猖獗的恶意却张牙舞爪,想要将我吞吃入腹。

往常,若只是打视频,我可以说妈妈讨厌我的平庸,讨厌我的成绩,讨厌我这个拖她后腿的女儿。

但此刻,大不相同了。

妈妈是在恨我,所以妈妈在报复我。

我以往翘首以盼的母爱,在这一刻轰然倒塌。


灵魂飘在半空。

说不清楚这一刻,我究竟在想什么。

只是看着身体已然变得血肉模糊的我,有些释然。

我还是死了。

死在新生后的第二个小时。

醉驾。

当场毙命。

从保时捷下来的男人跌跌撞撞,顶着一张极好看的脸。

我认出了他。

祝亭。

娱乐圈赫赫有名的影帝。

祝亭并没有肇事逃逸,而是慌慌张张下车,停在原地拨打了120。

周围人越聚越多,多到当救护车来时,都没有进来的路。

从车上跳下两个救护人员,手中提着急救的仪器,蹲下身子问祝亭我发生事故的时间。

除颤器上了一遍又一遍。

我飘在半空中,伸了伸手,想让他们不要耗费心力了,却突然想起来他们根本看不到我。

我的尸体被带回了医院,而我目睹了医护人员跟我妈打电话的全过程。

电话另一头传出一阵刺耳的质问声。

“什么?

哪个医院?”

听到我妈焦急的问话,漂在半空的我即使死亡,灵魂深处也涌现出一丝恶劣。

虽然我已经放弃了用身体指控你的想法,但此刻,我还是忍不住去想。

妈妈看到我的死状会如何呢?

会后悔临死都没有抱我一下吗?

事实也确实如此。

我妈踉踉跄跄跑来,衣衫不整,身后跟着同样慌乱的姨姥姥和夏知,面上的哀恸不像作假。

三人颤抖的手掀开白布,我的尸体已经被清理的很干净,白净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仿佛只是静静的睡着了。

可,仅一眼,仅仅只是一眼,我妈就惊恐的瞪大了眼睛,眼里含着泪,整个人就身体脱力的瘫软下去。

“珠珠。”

“珠珠......”我妈攥着白布,眼泪一滴滴掉。

没有其余任何话,这个她从未唤过的小名像是在口中被摁了循环键。

“不,怎么可能呢,珠珠怎么会可能死,我还在家给珠珠做了珠珠喜欢喝的蔬果汁等珠珠回家呢。”

“怎么可能一下午人就死了。”

“珠珠肯定还在哪躲着见我,她在怪我,怪我没有当好一个妈妈。”

越说,眼泪掉的越多。

旁边夏知和姨姥姥沉痛的闭上了眼,安慰的拍上我妈的后背。

“月月,这就是珠珠。

珠珠已经走了......”旁边观看的医护人员被失去女儿的悲痛感染到,背过身擦了擦眼角的泪后又转身对我妈说家属节哀顺变。

说完,就要将我推入太平间,等我妈办理死亡证明在来领尸。

我妈硬生生看着没有丝毫血色的脸被无情盖上白布,推走,神情也木木的。

直呢喃推走的肯定不是我。

我在上空终于感到一抹痛快。

就是我啊,妈妈。

死的就是你一直看不上,想要将我彻底甩开的女儿啊。

你为什么不敢认呢?

我成为阿飘后,没有可去的地方,只能跟着妈妈。

看着妈妈平静的收拾我的衣物,收拾我的摆件,房间内我的个人物品很少,收拾了零星几件后,就空旷的可怕。

这时,夏知敲门,体贴的为我妈端了一杯今晚本应该要给我喝的蔬果汁。

清透的浅绿果汁上面还有一层浮沫。

我妈回头环视了一圈,目光又落回果汁上。

神色呆滞地呢喃:“今晚,是我要给珠珠道歉的。”


夏知说我是个只知道学习的榆木疙瘩。

夏知才不懂呢,姨妈每天把她夸的天花乱坠,她当然不用好好学习。

直到那天,姨妈把妈妈的电话给我。

妈妈问我是不是考了年级第一名。

虽然冷淡了些,但我不在意。

只是微微扬着头暗暗窃喜,妈妈果然喜欢成绩好的孩子。

“年级第一哦,妈妈。

而且这次试卷超纲了,他们都没有上九十,辛亏我之前有预习上一年级的内容,所以我才做对了。”

“我每天晚上都学到很晚。

对了,连姨妈都说我学的太用功了,让我注意休息。”

我说的眉飞色舞,不可自抑的讲述我有多爱学习,成绩又是怎么一路拔高。

不知道为什么,我总是想把我生活的痕迹全部讲给妈妈听。

这样就好像妈妈从来没有缺席我的成长。

“我只是问你是不是考了第一名,你跟我说这么多做什么。”

“和你亲爸那个舔着脸讨好的劲学的一套一套的,让人倒胃口。”

我的笑容僵在脸上,无措地眨了眨眼睛。

“我这次打电话是为了你在学校欺负别人的事情。”

电话那头的声音猛地变严肃起来。

“林珠,这是我第一次,也是我最后一次警告你。”

“敢让老师因为这些破事找我一次,你就不要叫我妈了。”

我甚至还没有反应过来,电话那头就出现了忙音。

想解释的嘴巴张了又张,没说出话,却先品尝到了咸咸的味道。

委屈的想哭,却不知道哭给谁看。

没有。

没有欺负他们。

是他们在老师面前假装是我推他们,是他们买了大蜘蛛,去跟老师说我吓同学,是他们说......我固执的给妈妈打了一通又一通的电话,无一例外,每一通都没有人接。

隔着微微敞开的门缝,餐桌上的夏知颇有些恶劣的笑着看我。

4葬礼后,我和夏知被妈妈接到了完全陌生的城市。

门外,我拿着妈妈给的钥匙开门,满室漆黑,我伸手去摸开关。

下一秒,腰间被一股巨大的推力推的踉跄。

“笨死了,连个灯都找不到。”

灯被彻底打开。

妈妈推着行李箱,蹙眉看我,转瞬又回过头,眼神中带了抹慈祥。

“知知,到家了。”

夏知被带进门,睫毛上还挂着泪。

也许是被夏知的表情伤到,妈妈叹了声气,将人搂在怀里走向沙发。

我手指攥着行李箱的托杆,木木看着沙发上一派祥和。

明明指甲被剪得凸凸的,可依然还是能感觉到疼。

细听妈妈还在断断续续的哄着夏知。

“知知,你妈妈去世前最后一通电话是打给小姨的,她让小姨一定要照顾好你,照顾好她唯一的孩子。”

“小姨一辈子都没有跟你妈翻过脸。

因为小姨也在很小的时候失去了爸爸妈妈,是你妈一直在操心我。

现在你妈也走了,小姨又失去了一个亲人。”

我妈也逐渐哽咽起来:“到现在,小姨的亲人也只有你了。

孩子。”

一句话,如冷水泼头而下。

我站在门前,局促不安却又小心翼翼,目送我妈将夏知送到房间,闭上了门。

钝钝的闭门声响起,如同锤在心上。

房间也如同冰窖一样冷。

我没有房间,没有去处,只能坐在沙发上等妈妈安顿好夏知再来安顿我。

推行李箱时,视线扫过玄关处的开关。

也不知在想什么,轻手轻脚走到门那里,侧着头,伸出胳膊测量门到开关的距离。

等着等着,我意识就逐渐模糊。

做了个梦。

梦里妈妈用纤细的胳膊搂着我,轻轻摸着我的头发,身上一股闻起来让人觉得踏实的幽香。

“珠珠,妈妈终于把你接到妈妈身边了。”


跑出家门时,往事一幕幕闪回眼前,又迅速闪走。

虽然短暂,但痛苦却真实。

我又回想起几年前刚刚抵达妈妈家里时的我。

我突然就想穿越时空,去抱抱儿时小心翼翼,战战兢兢的自己。

告诉自己,不是你的错。

你已经做的很好了。

你仅仅只是没有爸爸妈妈而已,但如今我的思想好似全部陷入一个诡异的怪圈。

行走的速度越来越慢,脚踝上仿佛栓了千斤重的石块。

我的灵魂仿佛被丢失在客厅中妈妈对我掩面痛哭的瞬间。

那抹强烈的懊悔和崩溃压得我喘不过气,时时提醒我只是一个错误的存在。

我不该降生在这个世上。

或许我该——拨乱反正。

血色红日在西山之上,洒下漫天的晚霞,天空被夕阳映照的血红。

天台上,单薄的裙尾在风中飞舞,而我极其散漫坐盘腿坐在天台上。

在平地上觉得如此浩大的建筑,在此刻,从上向下看,也仅仅只是一个小小的圆点而已。

风吹的头发乱飞,我抱着必死的决心站起,又展开双臂,幻想自己的身体如同折翼的蝴蝶坠落。

跳下去,一切就结束了。

跳下去,一切痛苦就全部都消失了。

伸腿迈出去的一刻,我听到身后痛彻心扉的哭声。

是妈妈。

我转身,身后站着很多人,人头攒动的人群中,我看了两眼也没看到我妈妈。

倒是有一个长相敦厚的小胖子从人潮里挤出来,神情悔悟。

“林珠,对不起,我不该说你是个没爹妈的孩子,不该往你的课桌里塞虫子。”

“林珠,对不起,我不该对老师告恶状,诬陷你欺负我。”

瘦瘦高高的男生从人潮里也站了出来。

“林珠,对不起,我不该打你耳光,往你身上吐口水。”

“林珠,对不起,我不该觉得好玩,扒掉你的衣服录像,还往你身上烫烟头。”

“珠珠,对不起,阿姨不该在外面说你的闲话,也不该说你是个没人要的野孩子。”

一个,一个......年少时曾经在我心上划了一刀又一刀的人从人群中站出,挤到前方,向我道歉。

“珠珠姐,对不起。

我不该因为你成绩比我好,嫉妒你,就煽动小朋友霸凌你。”

夏知穿着嫩黄色的裙子从旁边钻出。

我的嘴唇张了又张,有些不可置信地停在原地,眼眶含泪地望去。

此时,我在一次听到了那抹咆哮的哭声,哭声像挤压了万年的病人。

我转过身,不敢与妈妈相认。

我不敢相信那个蓬头垢面,头发凌乱,满目憔悴的那人竟然会是我时时刻刻都像神仙一样的妈妈。

妈妈站在站在距离我三米开外的空地上,捂着胸口直晃头,眼泪大颗大颗的掉。

“珠珠,不要跳。

难道你忘记来妈妈身边,你走了多远的路,忍了多少摧残吗?”

“你小时候一直告诉自己的坚强呢?”

“你不是问妈妈为什么从来没有抱过你吗?

你过来,过来妈妈就抱你。”

她的话仿佛有蛊惑人心的能力,我一步一步朝着她的方向走,脑袋一片空白。

越近,我的眼泪越不受控制哗哗地流。

我妈在对面冲我展开双臂。

风霎时吹来。

“珠珠,姨妈也要像你道歉。”

姨妈站在我妈身边,看向我。

“姨妈不该强迫你妈让你来到这个世上。

你不是包袱,是我们的不负责任让你成为了包袱。”

姨妈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柔和,可我却愣了神。

天台的风真的好大。

吹的人睁不开眼睛。

再度睁眼,我面前所有人都消失了。

偌大的天台只有我迎着风坐在冰凉的水泥地上。

没有妈妈,没有姨妈,也没有一个个恶劣坏人的道歉。

有的只有最后一刻想救我自己的我。

在我放弃生的希望后,我的早已不堪重负的身体,仍然拼尽一切为我争取了一个新生的机会。

我开始背对着漫天火红火红的夕阳捂脸痛哭,开始怒骂所有人对我的不公,片刻后,又向着天空的方向傻笑。

最终,我擦干眼泪,平静从天台走了下去。


“这是珠珠最爱的蔬果汁。”

“只差一步,只差一步我的珠珠就可以幸福了。”

说着,我妈突然使劲的吸了吸鼻子,神态有些疯癫地道:“对了,对了。”

“我要给我的珠珠报仇,谁害了珠珠,他必须要付出代价。”

而此刻,祝亭醉驾撞死人的事情已经在网上过度发酵。

祝亭为什么喝酒,在哪里喝的酒,因为什么原因喝酒,甚至于,我是谁,我的过往,家庭成员都被网友全部扒了出来。

我凑在妈妈身边,怎么嗅也没嗅到十五岁那年在葬礼上第一眼看到妈妈的香味。

“我知道林珠,在海镇的时候我和她一个班。

她爸早就死了,她妈不要她,就把她丢给大姨了。

这个女孩还挺可怜的,在学校一直受欺负。”

“我比林珠小一届。

但楼上说的林珠受欺负是真的吗?

我怎么记得外面传的都是林珠经常欺负别人啊,当时老师还叫她家长了呢,只不过她家长也没来。”

“我是林珠同班同学。

林珠脾气那么软的女孩怎么会欺负别人,这都是我们班里的同学恶人先告状,看人家林珠没有爸妈撑腰欺负她呗。”

“我印象可深了,当时林珠的衣服每天都是脏的,不是被人踹倒就是被人直接将垃圾桶扣在头顶,还逼迫她吃垃圾。

但我们班里的刺头很厉害,所有我们也都不敢管。”

“啊,那这林珠怎么不反抗呀。”

“反抗了啊,就反抗了那一次,被我们班里人恶人先告状,告到老师那里了,老师给林珠他妈打了电话之后,林珠就再也没有反抗过了。”

“而且镇上地方小,消息都是共通的。

所有大人都说林珠没个爸妈,经常背地里取笑她,大人都不尊重林珠,更何况他们的孩子了。”

我专心致志看着屏幕,正思考爆料这人应该是谁时,屏幕已经花掉了。

那些幼年时遭遇的恶心事,此刻成了一记回旋镖,深深扎在我妈心里。

林月揪着心口,手机因为手指无力掉落在地。

“林珠,这是我第一次,也是我最后一次警告你。”

“再让老师因为这些破事找我一次,你就不要叫我妈了。”

昔日的话浮在眼前,林月第一次觉得自己怎么这么荒唐。

她早该知道的。

她的珠珠那么乖,怎么会欺负别人。

她早就该想到把珠珠一个人放在老家,孩子从小长到大要受到多少委屈。

可她从来没有替孩子想过。

把珠珠接到身边之后,也没有对珠珠好,反而因为珠珠和她爸爸长得像,故意存了磋磨她的心思。

林月懊悔的打自己的脸,怨恨自己的所作所为。

“王八蛋!

你怎么配做珠珠的妈妈。”

一掌又一掌,毫不留情。

而我站在一侧,突然觉得释怀。

我死了,现在做这副愧疚的样子又能给谁看呢?

背身过去时,目光瞥向桌上那杯从未动过的蔬果汁。

听我妈说,这蔬果汁是特意给我做的。

我叛逆的飘过去,想打翻它。

手指穿过杯身,杯子完好无损。

我冷笑了一声,房内哭声不绝,我嫌吵就飘出去了。

我妈应该不知道,我最讨厌的就是蔬果汁。

喜欢蔬果汁的是夏知。

夸蔬果汁好喝的也是夏知。

我的葬礼和姨父姨妈的葬礼一摸一样,光秃秃的棺材摆在正中间,网络上有许多热心网友为我送花。

灵堂正中间摆着我十岁的免冠照,照片里的人稚嫩无比,甚至看不出长大后的五官。

我想应该是我妈没有我长大后的照片。

因为这张照片还是我妈从我姨妈的抽屉里拿出来的。

祝亭因为醉驾,但没有逃逸除了巨额赔偿金外,喜提八年牢狱。

一时间,娱乐圈所有关于祝亭的代言商品全线下架。

在网友的地毯式搜寻下,我妈的工作也被人扒了出来,我妈当日在医院走廊哭的撕心裂肺的监控也被上传到了网上。

但网友却不是一边倒心疼我妈的丧女之痛,反而是敏锐的指出哗点——“一幅画卖几百万,却不知道把孩子接到身边来。

现在孩子人没了,在这里装什么好妈妈。”

“真要关心女儿,能不知道女儿在学校受欺负?”

“这妈不会还想吃一波人血馒头吧。”

我妈的事业遭到了极大的重创,因为这件事,我妈再也没有卖出去一副画。

但我妈好像也丝毫不在意,将天价赔偿金全数捐给福利院后,对夏知的关注也越来越少。

在家一半时间待在我的房间,眼神空洞的落泪,还有一半时间就待在自己的画室,画了数不清多少幅人像。

每幅人像无一例外,都是我。

我妈经常会看着我的画像发呆,时不时蹦出一句珠珠,妈妈爱你。

我在旁边听的想笑,毕竟爱我这句话,在我幻想中,都不敢说。

在看我妈忏悔的时间里,我的灵魂也越来越透明。

我知道,我要消失了。

临消散的前一秒,我妈在给我榨蔬果汁。

我望着迅速衰老的女人产生一种难言的悲哀。

……下辈子还是不要再见了。

十月后,另外一个城市的医院里,产房外响起一声嘹亮的啼哭声。

“生了生了,是个女孩。”

“母女平安!”

一时间等候在产房外的家属们一拥而上,围着胎儿左看右看。

“我就说是个乖孙女,我的小乖乖哟,长得怎么这么漂亮。”

“妈,你快闪开一点,我要给我乖女儿照个相,这可是她来世上的第一天,我要记录一下。”


我和夏知在妈妈的抚养下慢慢长大。

夏知没有妈妈,所以我的妈妈成为了她的妈妈。

而我的身份也从留守儿童转为了孤儿。

开家长会二选一,妈妈只会去夏知的班级。

买一块小蛋糕,一定是夏知的,三块小蛋糕,那就有两块是夏知的。

夏知发高烧,妈妈衣不解带照料,一小时量一次体温,彻夜不眠。

所以,我最怕的就是我发烧。

更或者我其实害怕的是我和夏知一同发烧。

我害怕妈妈会只顾夏知不顾我,这样显得我有些可怜。

但我又不可抑制的想。

虽然妈妈讨厌我,可我也是妈妈的孩子,如果我生病了,妈妈未必不会管我。

可我最担忧的还是发生了。

突如其来的流感让我和夏知双双病倒。

虽然发热,但身体全是冷的,连带着膝盖都疼。

门外是妈妈急匆匆走来走去的声音,但没有一次推门而入。

等到凌晨,我试探性在漆黑的房间中扯着嗓子叫出声。

“妈妈......”没有回应。

我呜咽出声。

书上都是骗我的。

天下的妈妈也并非全是爱自己的孩子的。

至少......我没有。

烧的迷糊时,我突然回想起网上风靡的选择题。

爱,自由,金钱,生命,你该如何排序。

评论下,清一溜的将自由,生命,亦或金钱排在第一位。

眼泪流到发丝里,我想,还是将爱放在第一位吧。

夜晚无人光顾的房间很静,很默,加上身体的痛,那种感觉很可怕,很窒息,很孤单。

觉得我现在立马死掉了也没关系。

重来一辈子,我想自己选妈妈。

那晚妈妈到最后也没有来。

但好在隔天姨姥姥正巧来这里办事,发现了烧到一塌糊涂的我。

我口齿不清,直喊着冷,要抱。

姨姥姥在我旁边照顾到我退烧,才出门和妈妈理论。

那日,妈妈爆发了自我来到这里以来最严重的争执。

“你说我刻薄她?

我好吃好喝供着她,现在转头还要说我刻薄她?

有这么刻薄人的吗?”

姨姥姥叹一声气,尝试安抚妈妈:“月月,无论发生过什么,孩子就你一个妈妈,你对她好歹上点心。”

“你这样,难道就不怕孩子以后记恨你吗?”

也不知是哪一句触到了妈妈的神经,妈妈开始将房门外碗,凳子,茶几,货架上摆放的名贵画尽数被砸的稀碎。

我将身体全部埋入被子中,双手在耳朵上堵得死死,幻想着这样就听不到妈妈的怒骂声了。

但我忽略了,亲人的话可以是护盾,也可以是利剑。

锋利到可以刺破厚厚的被子,刺破手指,刺破耳膜。

“记恨我?

我才要恨她!

都是她毁了我。”

“我姐死的时候,我都说了,我只要知知。”

林月头发散落,眼神十分狠厉:“是你们,都是你们非要我带着她。”

“说什么她从小没有见过妈妈,孩子可怜。

你们怎么不想想究竟是我可怜还是她可怜?”

说着说着,我就感觉脚步声离我越来越近。

房间的门被咚一声打开,下一秒,我盖在身上的被子被完全掀开,妈妈神色癫狂一手扯着我的头发,一手扯着我的胳膊将我拽了出去。

头被迫扬起,我哭了,妈妈也哭了。

妈妈的声音悲怆而又绝望。

“你看看她这张脸,和那个强奸犯有多像!”

“我恨不得吞她的血,吃她的肉,让她滚得远远的,再也不要出现在我身边。”

“我就不该听我姐的,我出生就该把她掐死,要不然也沦落不到现在你说我刻薄她的地步!”

“是她!

都是她害了我!”

妈妈整个人卸了力,放开我的头发瘫坐在地上,哭到抽泣。

“当画家又怎么样,骨头还是被你们,被我姐搞得烂掉了!!”

姨姥姥还说了些什么,但我没听清,只知道眼前开始逐渐变得模糊。

头皮的撕扯感彻底消失,我傻傻坐在妈妈对面,被妈妈无意吐露的一席话刺到无地自容。

心中好像有把生了锈的刀。

不停地划,不停的划,直到伤口发炎,腐烂。

痛感万分真实。

被骗了,我被他们骗了!

我根本不是爸爸妈妈用爱孕育出来的孩子!


通了。

一切都讲的通了。

妈妈时不时看向我时流露出的记恨眼神,对我时不时的阴晴不定都有了原因。

家里人说,妈妈不来接我只是因为爸爸在怀孕时出海捕鱼,遭遇海上风暴下落不明受了刺激。

妈妈无法接受自己的丈夫在孕期死亡,生下我后就离开了家乡。

因为这套说辞,小小的我总是想着妈妈只是一时接受不了爸爸去世,所以即使不来接我也没有关系。

儿时,每每在其他人编童谣笑话我没有爸妈时,我总是想着,没关系。

至少,我曾经在肚子里拥有过爸爸妈妈的爱。

顶多我和旁人比起来可能就是稍微倒霉了一点点,但我也是个曾经感受过爱的孩子。

可如今,我明白了。

我从来不是拥有爱的孩子,我是在一场意外下诞生的包袱。

是年轻时姨妈为了不让妈妈出外面闯荡,设计妈妈被糟蹋后留下的包袱。

所以姨妈才对我从小摸着我的头说对不起我。

所以妈妈才搂着夏知对夏知说他们两个是彼此最亲近的亲人。

因为在妈妈眼里,我从来不是妈妈的亲人。

从来不是拥有妈妈爱的孩子。

客厅中,妈妈和姨姥姥经过争吵,两人大口喘着气。

妈妈的情绪逐渐平复。

夏知从房间走出来,穿着嫩黄色的睡衣,一手搭在扶栏上,如同一个精致的公主。

而我,嘴唇干裂,身下地板上还掉着几簇被扯下来的头发。

怔愣间,我突感可悲,近乎无声的开口。

“妈妈,为什么没有抱抱我。”

妈妈有些怔愣。

“什么?”

第一次,妈妈对我的如此低声音的话也作出了回应。

我想坚强一些,不想在夏知的面前被看低。

可刚一开口,哭腔就忍不住钻出来。

这感觉就像委曲求全,只得到了一句羽毛般轻飘飘的搭理。

“为什么没有抱抱我。”

“妈妈,为什么这么多年从来没有抱抱我。”

说话的声音止不住的打颤,喉中压抑的哭声响彻在不大的房间里,我手指打颤,指着站在二楼的夏知。

“妈妈,为什么你刚见到夏知,就会抱抱她,为什么这么多年第一次见我,不抱抱我。”

我激动的身体打颤,胸腔因为质问,剧烈的上下起伏。

我曾在心中无数次幻想,如果要质问妈妈,应该质问妈妈什么。

我想了很多很多。

例如,为什么这么多年从来没有看过我。

为什么要问都不问我就误会我。

为什么把我忘掉,让我躺在沙发上睡觉。

为什么要故意引起我伤心,却又无动于衷。

为什么......即使现在已经20岁,但面对妈妈,还是只会委屈的质问妈妈为什么不抱抱我。

为什么不抱抱这个多年未见的孩子。

妈妈,你知道我梦里都想让你抱抱我吗?

妈妈坐在对面,神情有些慌张。

可能是对我还尚存那么一丝愧疚,也许是因为我从不忤逆她,见到她的第一面,我就在无止境的顺从她。

我妈结巴了半天,嘴唇似张非张,最终掩面痛哭。

“妈妈不是故意的,珠珠。”

“你和他长得太像了,妈妈看到你那张脸,妈妈就总会想到那个男人。”

“是那个男人把你我都害了。”


网友评论

发表评论

您的评论需要经过审核才能显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