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什么意思？”
我看着他的脸色由紫转青，惊慌不定，最后变得难看至极。
但他眼中的惊慌仅仅只是一秒，很快就又被笃定与深信不疑取代。
“别骗我了，我不会信的。”
“你都答应我留下来了，你就不能老老实实的吗？”
“我对你不好吗？陈枝？”
“……算了，你好自为之。”
接下来这段时间我确实没有再见过沈惑。
反倒是胡穗一直给我发各种各样的照片视频。
有的是她跟沈惑的亲密照，有的是他们领着兄妹俩去逛街游玩的亲子照。
我像是在做脱敏训练一样，一遍遍去看，一遍遍让自己的心也麻木。
这毕竟是我怀胎十月生下来的孩子。
若不是真的对他们失望透顶，我怎么会眼睁睁看着他们认别的女人当妈妈。
但他们骨子里遗传的沈惑的恩将仇报让我心寒。
于是，他们我也不要了。
我开始无视兄妹俩，我们的交谈屈指可数。
我将手头所有的资产都变卖完的那一刻，感觉到如释重负，有什么东西从我身体里被抽了出去。
系统说，那是我对这个世界的牵挂。
我彻底放下了这个世界。
我笑起来，但还没开心多久，王妈就急急忙忙地冲了进来。
“夫人，少爷小姐急性肠胃炎进医院了！”
沈不渝沈美绪兄妹俩肠胃不好，对垃圾食物很敏感。
因此我严格限制他们吃炸鸡汉堡以及路边摊。
才好不容易让他们健健康康长大到现在。
可最后他们却因为这个怨恨上了我。
胡穗天天带着他们胡吃海喝，不进医院才怪。
沈惑又找上了门，劈头盖脸就是指责我。
“你怎么照看得他们，明知孩子肠胃不好为什么……”
“允许我打断一下。”
我慢条斯理涂完了口红，笑着看向他。
“你怎么不去问问胡小姐，每天都带着他们吃什么呢？”
自从这个世界的牵挂从我的体内抽离后，我对一切事情都显得毫不在意。
仿佛我只是一个旁观者。
仿佛我是刚穿越来这个世界的攻略者。
对一切事情都觉得无关紧要，冷心冷情。
“赶快去看看你的好孩子们，别一不小心就死了。”
刻薄的话从我嘴里吐出，沈惑一时间被震惊得忘了说话。
他想问身为孩子的母亲，我怎么能说出这种恶毒的话。
但对上我的目光，他什么都说不出口了。
他这才发现，我大变样了。
不再只穿着家庭服，不再脸色蜡黄，不再温柔体贴。
他有一种强烈的预感。
他要失去我了。
可只要他不同意离婚，我就不会离开这里。
他这么坚信着，深深地看了我一眼，然后推门而出。
10.
我收到了兄妹俩的视频通话请求。
此时我正坐在一群孤儿中间，笑着揉他们的脑袋。
“以后一定要努力生活，听到没有呀？”
小孩子们叽叽喳喳地围着我，七嘴八舌地说着感谢的话。
院长端着果切出来，对我笑着点点头。
“看样子他们都很喜欢陈小姐，如果不是您捐赠的基金，他们今天也吃不起这么多好东西。”
“能帮一把是一把。”
我任由小朋友牵着我的手陪他们玩，视频请求响起的那刻也就随手按了接听。
“妈妈！你在干什么！这是我妈妈，你们不准碰她！都走开！”
镜头对着我旁边的小朋友，屏幕中妹妹的脸色极其难看，她指着我们，破口大骂道。
“你们一群孤儿都滚开！”
小朋友们被她的声音吓了一跳，我连忙安抚他们，这才拿着手机出了门。
“沈美绪，你怎么这么没有教养。”
我冷着声音训斥。
兄妹俩却愣住了。
他们看着妆容精致的我，问道:“妈妈，你怎么……你怎么这么漂亮了……”
我盯着他们，一句话也没说。
还是沈不渝先出声:“妈妈，医院的饭不好吃，医生不让我们吃炸鸡汉堡，你来给我们做饭吃吧。”
“从今天开始，我不是你们妈妈了。”
我的心情毫无波澜，看着他们，顿时觉得自己这些年真是好笑。
闯过鬼门关，生下的居然是这样的孩子。
“那你要找他们当你的孩子吗，他们脏兮兮的就是小乞丐！妈妈你眼瞎了吗！”
“闭嘴！”
我动了怒，语气也再也不客气。
“沈美绪，像你这样蛮横无理，不懂得尊重是什么的人才是真正的乞丐。你现在吃的穿的用的全都是我跟你爸为你们争取的，你不说知恩图报，现在还反咬一口，我就是这么教你的？”
“沈不渝，你们兄妹俩现在是死是活都跟我没关系，你们不认我当母亲我也没必要把你们当成是孩子，别再打电话给我了，我没有以前那么闲天天围着你们转。”
说完这些话，我直接挂断了电话。
不顾那边兄妹俩惨白的脸色。
不出意外，没过一会儿沈惑就给我发来了信息。
但我打过去的时候，却只听到了胡穗撒娇的声音。
一听就是胡穗背着他偷偷接起来让我听的。
“阿惑，我们这样是不是真的太过分了……”
“阿惑，我会好好照顾他们的，你别太担心了，小孩子有点小病都是很正常的……”
“明天他们就可以出院了，我去接上他们，我们一起去吃饭。”
“阿惑，亲亲我好不好？”
“阿惑……”
我连忙挂断了电话，恶心得我隔夜饭都快吐出来了。
从孤儿院出来，天色已经黑了。
系统问我:“宿主，现在基本上收回来得差不多了，沈惑的公司运营很快就会出现问题，你想留下来看吗？”
我摇摇头:“没兴趣，我只想快点回去。”
沈惑过得好也好，坏也罢，都跟我没关系了。
系统应了声:“选择一个脱离这个世界的方式吧，放心宿主，我会为您屏蔽痛觉的，不会太疼。”
我有些恶趣味地勾了勾唇角:“是不是车祸也能走？”
系统“嗯”了声。
于是我选择了在兄妹俩出院的那天离开。
胡穗表面功夫做得很好，对待兄妹两个确实很细心。
她把两个孩子抱上车，笑着摸了摸两个人的头。
“妈妈不要你们，以后阿姨来做你们的妈妈好不好？”
两个孩子这次罕见地没有理她，情绪低落地坐在车上，一声不吭。
胡穗眼底有一闪而过的厌恶和不耐烦，但被她掩饰得很好。
她踩了油门，车子扬尘而去。
我说:“系统，将我送到他们的必经之路上，操控一下胡穗的车，让她把我撞死。”
系统惊呆了。
“宿主，你确定吗，死在你的孩子面前？还是让胡穗撞死你，杀人诛心啊！”
我只催促系统快点。
眼前一白，我已经出现在人行道上。
远光灯闪烁，我还来不及看清楚，就被一阵大力撞得飞了出去。
在地上滚了两圈的时候我心想。
原来出车祸是这种感觉。
鲜血从我嘴里大口大口往外涌出，染红了我身上的白色长裙。
我听见了人群的尖叫声，透过眼皮的缝隙，我看到了惊慌失措的胡穗，和冲下车朝我跑来的两个孩子。
“妈妈！”
“妈妈呜呜呜……”
他们扑到我面前，小脸上泪水纵横。
巨大的惊慌把他们淹没，即将失去妈妈的感觉笼罩着他们，可他们除了哭什么都做不了。
“妈妈你别死，妈妈……”
我看见妹妹沾了满手的血，冲过去对着胡穗拳打脚踢。
“是你撞死了妈妈！我讨厌你！你赔我的妈妈！”
我身上没有痛觉，却清晰地感受到了生命力的流逝。
渐渐地，我闭上了眼睛。
抽离身体前，我耳朵里都是兄妹俩的哭喊声。
11.
沈惑最近很忙，因为公司突然被查出使用劣质材料，他忙着应付各类机关的检查。
就让胡穗来接了一次孩子。
结果就出了这事。
我的灵魂漂浮在半空中，看着他匆匆赶来，抱着我的尸体痛不欲生。
沈惑涕泗横流，两个孩子也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至于胡穗，早就已经被沈惑带来的人扣押住了。
沈惑颤抖着拉着我的手，喃喃自语道:“你原来真的可以回到你原本的世界……”
“陈枝，你就这么狠心，能抛下我们三个，头也不回地离开吗？”
他越说越泣不成声，抱着我毫无知觉的尸体，止不住地揉搓着我的肩膀。
“你醒过来好不好，我真的错了，我离不开你，枝枝，我真的离不开你……”
我跟系统一同看着底下的一切，忍不住冷笑出声。
男人嘛，一把贱骨头。
活着的时候尽管作，死了倒是知道珍惜了。
我忍不住问系统。
“系统我到底什么时候才能走？”
系统嘿嘿一笑。
“别急啊宿主，看我给你快进。”
一晃眼，时间来到了几天后。
我被妥善地安排着下了葬，兄妹俩跟在捧着骨灰盒的沈惑身后，眼泪仍流不止。
沈惑将我的骨灰撒向了大海。
说了一句让我觉得恶心至极的话。
“枝枝，你说你喜欢大海。”
“现在你自由了。”
我搓了搓身上的鸡皮疙瘩:“系统，你让我留下就是为了这么恶心我？”
系统沉默了一下:“我也没想到他会来这么一出，宿主你往后看。”
于是我又静静地等着。
只见沈惑驱车拐进了一家夜店。
他推开一间包厢的门，胡穗被黑衣保镖摁在地上，旁边乌泱泱站着十几个男人。
沈惑冷声道:“她随便你们玩，玩完了扔进精神病院，就说她脑子有病，剩余的就不用你们管了。”
男人们应声，对着沈惑一脸谄媚，紧接着他们扭过头，笑着扑过去撕扯胡穗的衣服。
胡穗凄惨地叫了声，又开始求救:“阿惑，不要！不要阿惑！我错了！我错了，我真的不是故意的，你放过我，你放过我好不好？”
沈惑却转身走出了门。
我忍不住皱了皱眉。
“你早说要给我看这个，我都懒得看。”
“两个人的错凭什么只惩罚胡穗一个人，他怎么不干脆把自己也杀了，什么神经病。”
我爆了句粗口:“这回总能走了吧，系统，我真没兴趣继续看他们了。”
“走，走。”
系统连忙应声。
接着我眼前一黑，灵魂终于落到了实处。
再次睁开眼，我看到了久违又熟悉的天花板。
系统的声音最后一次出现在我的耳边:“宿主，欢迎回来，卡里的两千万是任务完成的奖励，剩下的八千万是从沈惑身上收回来的，祝您以后生活愉快。”
我看着余额里多出来的这一连串0，忍不住笑出了声。
本来还担心回来以后还要努力工作。
现在看人生简直易如反掌啊！
——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