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青念从汤室出来,往正屋那边去。
身后,跟着惴惴不安的芙蓉。
方才在汤室里所发生之事,芙蓉还心有余悸。
有丫鬟就守在正屋外头,见沈青念过来,当即福了福礼,连忙撩开帘子。
沈青念抬步走了进去。
穿过外屋进到里屋,沈青念只觉冲鼻而来的,是一阵奇异的香味。
透着一种诡异的熟悉。
她的眼里有惊色浮动,夹带着冷寒,倏地视线扫向烛台处。
紫檀木雕竹刻百鸟的烛台上,除了燃着的那一对喜烛,还有袅袅烟雾自镂空小巧的铜炉中升腾而起。
里屋这是点香了。
竟还是催欲的熏香。
前世的时候,可没有这一出!
这番变故,让沈青念一下子想到半个月前,她才重生回来。
那时候,她一时不防着了道,正是中了这相同催一一情香。
她误入赵延景的院子,求助他,失了身。
如今,还未找到当初用香的人。
没想到,大夫人让宋妈妈今夜点的,也是这香!
“你来了。”
里屋中,孟允恒本斜靠在一旁的檀木椅上,手中捧着书,听闻帘子晃动声,深沉的目光便看了过去。
果然见是沈青念走进里屋来。
沐浴之后,沈青念早就散去了一头的发式,不过是松松地挽在耳后。
乌发如瀑,如玉的面容尽管素净无妆,可她容貌出色,在这屋内烛火掩映之下,更衬得面容昳丽脱俗出尘。
尤其那双潋滟的桃花眼,孟允恒目光触及,只觉心口被那一双看过来的桃花眼,狠狠撞了撞,胸腔起了激荡,隐隐的火苗跃起,转眼竟是就要燎原。
美人如斯,勾魂摄魄。
尽管如此,他还是理智地压了压心中邪火,搁下手中的书卷起了身,长步走向沈青念。
男人挺拔的身影渐近,那双深沉的目光里,氤氲着的欲色,沈青念都看在眼里。
仿佛被对方滚烫的视线所灼烫,她垂下眼,轻轻柔柔地唤了声:“夫君......”
旋即,沈青念只觉腰上一紧,心里的厌恶骤然而生,但她并没有推开他。
她任由孟允恒收力,带着她靠近他身前。
下颌被慢慢抬起,沈青念轻掀起垂下的眼眸,看着近在眼前的孟允恒。
男人眉眼俊朗,不知是屋内熏香的缘故,还是昏黄摇曳的烛火映衬,沈青念难得从那双深沉的眼里,看到有点点的温柔流泻。
“青念......”
孟允恒的声音带了几分哑,开口的时候,眼里的神色更深沉了几分。
有风暴在其眼中氤氲。
沈青念能清楚地感受到,那揽在她腰上的手,越发收紧了力度。
仿佛要将她嵌入其怀中。
孟允恒情动了。
沈青念心里无比清楚,也深觉无比恶心和嘲讽。
明明,就在这不久前,孟允恒还当着老太君的面,言之凿凿地非要给宋婉柔名分,一副爱惨了的模样。
转头,这就能对她这般搂搂抱抱。
世间男子,可真是薄情!滥情!
可笑,前世的她,还只当是孟允恒对她是有情的。
甚至为了这少的可怜,近乎施舍的所谓情意,一忍再忍,最后落了个万劫不复的地步。
失身,失心,失命!
看着面前的孟允恒缓缓低头,寸寸地朝她靠近,沈青念脸上是娇羞的模样,手却已经攥紧。
美人在怀,又是自己名正言顺的妻,孟允恒此刻早就将宋婉柔抛之脑后,只垂涎着怀中娇软。
眼看着就要碰触那不点而朱的樱唇一亲芳泽时,孟允恒只觉一股大力陡然施加在他身上,猝不及防下,他被迫松开揽着沈青念的手,连着退后两步。
抬眼,孟允恒看着尚保持着双手伸出推人姿态的沈青念,一双剑眉皱了起来:“青念,你这是做什么?”
男人的眼里还有欲色,但是已经没有了刚才的温柔,换上的是点点不悦。
沈青念抿了抿唇,欲言又止,面带羞涩地道:“夫君,我......来葵水了。”
这话,就像是兜头一盆冷水,孟允恒不设防被淋了个彻底,眼里的欲色变成了愕然。
可身体的反应,却让孟允恒如置身冰火两重天。
“你来了葵水,为何不早说!”
欲一一望得不到纾解,孟允恒的语气含了冷沉,多有不耐。
沈青念像是做错事一般,有些局促地解释道:“我月事一向不准,没想到方才沐浴的时候,就正好来了,我......”
“罢了!”
美人一副做错事般的不安,那双桃花眼更是水光莹莹仿佛下一刻就要掉泪,孟允恒心中再烦躁,理智多少还尚存一些,强压着身体喧嚣的躁动:“你好好歇息吧!”
说罢,孟允恒快步从里屋撩帘离开。
外头,芙蓉一直心有戚戚地守着。
眼看着孟允恒突然快步走出来,她心头猛地就是一跳,眼皮更是跳个不停。
心里暗自喊糟。
难不成,姑娘的计谋,暴露了不成?!
芙蓉此刻脑子里,不受控地闪过,沈青念举着剪子扎自己的一幕。
不久前的汤室里......
那时候芙蓉惊呼后上前去拦,可哪里还来得及。
沈青念是下了实劲。
芙蓉眼看着那剪子扎入沈青念的大腿内侧又拔出,很快便染红了亵一一裤。
“好好的,姑娘怎地这样伤害自己。”
芙蓉看的心头一颤,弯身伸手按住那出血的伤口。
“无妨,我有分寸,扎的不算深。”
沈青念伸手抓住芙蓉的手:“你不必替我按着,眼下你出去,唤个丫鬟去取月事带来。”
“月事带?”
芙蓉一时没反应过来:“姑娘不是没有来葵水,这......”
说着,芙蓉突然福至心灵,瞪大了双眼,不由再次看向沈青念身上被剪子扎出汩汩流血的伤口:“姑娘如此做,是为了不和世子爷洞房吗?”
“我的父亲是礼部尚书,你该知道,他是最重视礼数规矩,如今为公父守孝期间,我和世子怎么能同房。可眼下是婆母要求,我也不能违拗,这就是最好的理由。”
当然,这不过是说给芙蓉听的说辞。
沈青念很清楚,如今她早就不是处子之身。
如果和前世一样,今夜真的和孟允恒入了洞房,行了夫妻之间的周公之礼。
那她,便不用活了。
侯府的人,都不会放过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