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藜话音刚落,谢芊就露出了惊讶的表情。
一开口,语调却飘在半空。
“……随便报了一个?姐姐,你不知道高考志愿是可以填四所学校的吗?只填了一个,万一落榜了怎么办,那就没有学校可读了呀。”
她的嘴唇微抿着,似乎真的在为谢藜的学业忧心。
在场的其余几个人也都是脸色各异。
高考只填报一个志愿,通常只有两种可能性。
一种是考得很好的,比如高考状元,全国高校任其挑选,自然不用再多此一举报别的志愿。
还有一种是成绩太差,差到根本没有选择,只能冲一冲最末流的学校,其他根本不用妄想。
谢藜是哪一种,根本不用想。
柳蕙看着谢藜,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
“你看看芊芊,成绩一直名列前茅,甚至跳级上了高中,根本不需要我操心。而你……”
“唉,算了,我不想多说了,你自己好好想想吧。”
柳蕙本来也没指望谢藜能多有出息,对她的要求也不高,只要能争点气,稍微花点心思学习,哪怕考个三四百的分数,谢家还能想想办法让她混个本科。
谁知道她甚至连填报志愿都当儿戏。
反观谢芊,年纪比谢藜小一岁,本来应该比谢藜低一个年级。
但是初三时跳了一级,直接上了高一,今年也参加了高考。
高考出分那天,得知谢藜考了全年级前十,分数比估计的还要高十几分,柳蕙既自豪又高兴,恨不得在宜市的太太圈里广而告之。
转头就给她买了一条十几万的项链当作奖励,计划着等录取结果下来了,好好地为她办一场庆功宴。
谢芊填报的第一志愿就是京大,坐落于京市,是全国最好的大学,也是无数学子梦寐以求的一所大学。
有谢芊这样的珠玉在前,柳蕙对谢藜更是感到失望透顶。
她不想再浪费口舌,换了个话题。
“芊芊,我今天看新闻上说,今年的全国高考状元就出在我们宜市,是你们学校的吗?你认不认识?”
谢芊摇了摇头:“不是。没人知道是谁,我问了年级主任,他也不知道。”
谢霁屿插嘴道:“以前要是哪所学校出了个高考状元,早就大张旗鼓地宣传了,今年这个怎么这么神秘?连哪所学校的都没人知道。”
谢藜突然打了个大大的哈欠。
她的眼里迅速氤氲起一层薄薄的雾气,泪液沾湿了长睫,看起来陡然少了几分攻击性。
“没其他事的话,我先去睡一觉,困了。”
在众人或惊异或不满的凝视下,谢藜慢悠悠转身上楼了。
等她打开那间为她准备的卧室,一时愣住。
看着四面蔷薇色的墙壁,还有随处可见的花边装饰,忍不住微微皱眉。
……这装潢属实有点吵到眼睛了。
顿了几秒,她深吸口气,重新关上门。
转身到隔壁的储藏室找了套浅灰色的床上用品,第一件事就是把花里胡哨的床单被套换了。
连带着那些华丽公主风的摆设,统统扔进了纸箱里,放到房门外。
来回忙活了一通,终于把那些碍眼的东西都处理掉了,谢藜把自己摔到柔软的床上。
她正昏昏欲睡的时候,迷迷糊糊突然想起一件事还没处理。
她强忍着睡意,在随身带着的背包里找到了一张黑色的卡片。
那张卡片正面右下角,有几个鎏金的字母,除此之外没有多余的字样。
背面是几行金色的小字,写着详细的地址和时间。
谢藜困得不行,摸索着掏出手机,叫了个同城闪送,才重新闭上眼。
没多久就彻底睡着了。
……
夜色降临,连绵的天幕上只零星挂着几颗星星。
在宜市一处废弃的工厂边,宽阔的沙砾路面上停着几十辆瞩目的改装车,引擎发出阵阵轰鸣,车灯耀眼刺目,汇聚成一条彩色的河。
夏夜的晚风卷起地面的散沙,把光影变得朦胧。
道路旁,一群人围成一个半圆,人群中心,一个稚气未脱的男生正倚在一辆玛莎拉蒂车头。
这辆车的外观被改装得十分张扬,发动机声音犹如低沉的狮吼。
车身涂装以黑色为主,特殊的涂料在光影下发出耀眼的色泽。车顶、轮圈、外后视镜盖和尾灯装饰,都用了金色的电镀装饰。
这辆车从今晚出现在这里开始,就被一群人围着里里外外看了个遍,一边看一边啧啧赞叹。
人群外围有人冲那个男生问道:“燕少,你确定Echo会来?”
燕繁心里没底。
他的邀请函是送出去了,可是Echo究竟有没有拿到,会不会出现——他也不知道。
他只是在宴会上提了一句,结果一传十,十传百。
都听说了燕家的小少爷燕繁邀请了Echo进行一场地下车赛,谁都想来看一眼,一睹Echo的真容。
——那可是最年轻的F1方程式赛车冠军车手。
她是赛道上横空出世的黑马,没有人知道她的来历,她也从不接受外界的采访。
她一举夺得那一年的F1冠军车手,而同一年,燕繁的个人总积分排名是第十一。
他遥遥见过那个穿着赛车服、带着头盔的车手,虽然看不清脸,但身材比例却完美得仿佛造物主的神迹。
谁知道这尊大神居然就在宜市这个小地方?
时间已经到了邀请函上约定的时间,燕繁频频往路口张望,内心的失落越来越重。
……她应该是不会来了。
排名第十一的车手,在她眼里,大概是没有资格的。
突然远处一阵车轮碾过砂石的声音响起,声音由远而近。
“有人来了!”
“是Echo?她真的来了?”
“我待会能和她合个影吗?”
……
燕繁的心一阵狂跳,因为紧张而呼吸急促,人群的骚动落在他耳中,听不太真切。
然而等他拨开人群走到外围,看到那辆熟悉的车越来越近。
原本飞扬的眉肉眼可见的耷拉下来,表情有点心虚。
他赧然地说:“那不是Echo。”
“那是谁?”
“……我哥。”
燕繁的话音刚落,那辆车在人群面前稳稳停下。
驾驶座的车门被打开,一个全身黑衣、气场强大的男人走了下来。
他身上的衣服一看就价值不菲,更显得肩宽、腰细、腿长。
衬衫最上面的两颗扣子被随意地解开,露出了颈间的蛇骨链,在车灯的照射下反射出刺眼的光。
他的目光带着不悦,绵延的车灯映在他狭长深邃的双眸,透出几分危险的气息。
人群中有人压低了声音惊呼。
旁边的人凑过来问:“你认识他?他是谁?”
那人的眼神带着警告的意味:“……小点声!你先别问了,闭嘴保命要紧。”
燕繁垂着头,眼神飘忽不定。
池钺下了车,径直走到燕繁面前,轻揉了揉他头顶细软的发,笑得温和。
一开口却让人不寒而栗。
“小兔崽子,你胆子肥了啊,敢偷偷开走我的车,来跟人玩赛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