蔓霜其实也不明白,刚从采买手里买下的药材,大半留下给三皇子的亲兵,一小部分留着给三皇子,其余的居然送去给雪妙彤。
在她看来,雪妙彤以前跟雪易烟联手欺负雪春熙可不是一回两回了。
如今落了难,就算雪春熙不乐意落井下石,但是居然愿意雪中送炭,实在是有些以德报怨的意思。
“七姑娘,药材可是翻了两倍才拿到手的,就这么便宜了二姑娘吗?”
雪春熙听得好笑,捏了捏蔓霜气鼓鼓的脸颊:“二姐姐也是个可怜人,如今我们手头有些余钱,帮些小忙也没什么。除了我的药材,大姐也准备了软轿。”
说到底她们是雪家人,彼此之间有些小摩擦也没什么,没怎么伤筋动骨。但是怎么也不能被外人欺负,该维护的时候谁都不会推脱。
“大姑娘?”蔓霜惊住了,雪元香跟雪妙彤总是不对付,每次见面雪妙彤一直冷嘲热讽的,雪元香居然也出手帮忙了?
在她看来,实在太不可置信了。
自家姑娘心善,蔓霜是知道的,那么雪元香又是为了什么?
雪春熙叹了口气:“不过是怒其不争,再怎么不对付,大姐还是跟二姐惺惺相惜的。”
在雪家,天赋上能跟雪元香平起平坐的,也就只有雪妙彤了。
失去了一个相当的对手,雪元香心里应该也是惋惜的。
落井下石这种事,以雪元香的骄傲,也是不屑于做的。
最不可能的两个姊妹居然伸出援手,反倒是被亲妹妹害得如今这个模样,雪春熙也不由替雪妙彤唏嘘一番。
也不知道雪易烟看见雪妙彤这个模样,心里会不会有点内疚和后悔?
封应然对她送了一大箱药材给雪妙彤的事,是相当赞同的:“说到底,二姑娘也是大哥和二哥相争的牺牲品罢了。”
“是啊,二姐会主动刺探大殿下,必定是二殿下默许的。”不然雪妙彤哪里有这个胆子,随意就刺探大皇子?
雪春熙摇头,又道:“而且,我感觉应该不是普通的刺探那么简单,不然二姐承受的反噬没道理如此厉害。”
看来是下了狠手,却又全部返回到自己身上去。
封应然听得十分感兴趣:“哦?七姑娘的意思是,二哥想要对大哥动手了?”
这也是雪春熙不明白的地方:“有御史在一旁,二殿下会不会太鲁莽了一些?”
“正因为御史在大哥身边,才是最好的机会。”任是谁都没料到二皇子如此胆大妄为,趁着皇帝的心腹在,还敢对大皇子下手。
若是成功了,那自然好,雪家的手段也不是那么容易察觉出来的。
若是失败了,直接推到雪妙彤一个人身上就好,二皇子也能轻易把自己摘出去,何乐而不为?
就算所有人都清楚,这很可能是二皇子授意雪妙彤做的,但是证据在哪里?
大皇子心知肚明,却因为没有证据,光凭雪易烟的说辞,也只能证明是雪妙彤动手。
可是怎么动手,又是做了什么,唯独雪妙彤清楚。
除非雪妙彤站出来亲自指认二皇子授意此事,不然此事也只能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但是雪妙彤不会这么做,毕竟在开口之前,恐怕就要没命了。
二皇子的手段太多,防不胜防,雪妙彤为了活下去,说什么都不会得罪这位殿下。
所以说,大皇子也就只能无功而返了。
雪春熙皱眉,二皇子看着大大咧咧的,居然如此有城府,大皇子根本就不是他的对手。
这次大皇子出手,轻而易举被二皇子挡了不说,还顺势换掉了雪妙彤,可谓因祸得福。
看来她要多留意二皇子,小心谨慎些才是。
见雪春熙皱着眉头,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封应然抬手按了按她的眉心,无奈道:“七姑娘不必担心,在二哥眼里,也就只有大哥是他的对手,其他人素来不会放在眼内。”
所以他暂时是安全的,雪春熙不必太过于担忧。
大皇子有父皇的宠爱在先,二皇子想要扳倒他也不是一时半会的事。
雪春熙点点头,却没有封应然那么乐观:“二殿下为了达到目的不择手段,如今有三姐姐在,如虎添翼,恐怕不会让三殿下如此逍遥。”
二皇子如果需要一个合作的对象,无疑封应然是最好的选择。
出身不高,又被大皇子压着。黑锅都是封应然的,功劳却都是这位大哥的。
长此以往,封应然不可能一点都不在意,二皇子或许会利用他的这份不甘心,好作为帮手把大皇子从高高在上的位置扯下来。
封应然自然是明白的,这位二哥心里早就把储君的位置当作是囊中之物,唯一的障碍就是大皇子了:“我如今重伤卧榻,不管想做什么也是有心无力的。”
雪春熙会意,吩咐蔓霜用苦艾煮水,洒在房间的角落。
烧了足足三锅水,又忙碌了小半天,她才算是满意了。
这才收拾妥当,便有小丫鬟来禀报,说是二皇子和三姑娘来了。
“倒是来得够快,理应亲自相迎才是。”雪春熙对蔓霜使了个眼色,让她留在房间门外守着,不让人随意进去。
“见过二殿下,”她矮身行礼,被二皇子亲自扶起。
“七姑娘不必多礼,我来是探望三弟,不知道他的伤势如何了?”他满脸忧心,仿佛一个尽职尽责的兄长在关心弟弟一样。
如果不是十天八天没登门,对封应然也不闻不问,雪春熙都要怀疑之前是不是她的错觉了。
“礼不可废,”雪春熙又对雪夜蓉点头示意,这才答道:“三殿下的伤势恢复了一些,只是郎中说需要精心休养一段时日,如今还没能下榻走动。”
她皱紧眉头,忧心忡忡。
二皇子挑眉,似是有些不可置信:“家主请来的郎中居然如此不中用,足足小半个月下来,三弟的伤势居然还没痊愈吗?”
若果雪春熙敢答应,那就真要得罪家主了。
这人话里有话,着实讨厌得很,她还不得不应道:“二殿下息怒,家主请来的郎中自是好的。只是三殿下伤重,伤口离心脉只差一寸,若是稍微挪一点,恐怕是没能撑到上山来的,也算是不幸之中的大幸。”
雪春熙这厢说着,一边在前面领路,对门口的蔓霜点点头,后者轻轻推开了房门,一股浓郁的苦艾味道扑面而来,实在不怎么好闻。
二皇子皱了皱眉,雪夜蓉直接用帕子捂住抠鼻,险些给熏出眼泪来:“七妹妹这是什么味道,怎的不收拾收拾,让三殿下住在这样的房间又怎能好起来?”
“三姐姐误会了,苦艾有辟邪和镇魂之效,我特意问过郎中,这才敢在三殿下的房间洒了些苦艾水。味道虽说不好闻,却让三殿下稍微能睡上片刻。”雪春熙说到这里似是红了眼圈,低着头,用袖子沾了沾眼角。
“到底是为了三弟,七姑娘如此也是无可厚非。”二皇子轻声一叹,远远看见纱帐内安静平躺着的身影,压低声音道:“三弟这是刚刚睡着了?”
雪夜蓉挑眉,小声问道:“二殿下刚来,三殿下就睡着了,实在不凑巧。”
这两人一唱一和,倒是默契得很。
雪春熙低头答道:“三殿下喝药后总是嗜睡,却又疼得睡不沉。我这就进去叫醒三殿下,想必三殿下知道二殿下前来,肯定会很高兴的。除了二殿下,大殿下上回来过后就再没踏进浅云居了。”
二皇子听了,嘴边的笑意更真实了几分:“大哥贵人事忙,就连我也没能见上几回,不能过来也是理所当然的事,还望七姑娘转告三弟,让他别难过才是。”
难过什么,三皇子是巴不得你们一个个都不上门来打扰他的清净日子。
雪春熙心里腹诽,轻声应了一句。
“既然三弟好不容易睡下了,我就不吵醒他了。等三弟伤势恢复些,我再过来。”二皇子大度地摆摆手,很快领着雪夜蓉离开了浅云居。
走得远了,雪夜蓉这才敢发问道:“殿下,七妹妹未必说的是真话。”
三皇子究竟是真睡还是假睡,这伤势是好了还是没好,需要探探虚实才是。
二皇子笑着摇头:“有些时候不必太较真,七姑娘话说到这个份上,若果我直接闯进去,一个关心弟弟的兄长是不会这样做的。”
雪夜蓉眯起眼:“看来七妹妹的心眼不小,跟二殿下是话里有话。”
“聪明才好,若是个愚钝的,倒也少了几分乐趣。”二皇子说着,心情颇好地笑了笑。
进退有度,既不得罪他,又护住了封应然。
二皇子不由有些羡慕,怎么第一个上山的不是他?
要不然选上雪春熙的,就不会是封应然,平白让他捡了大便宜。
雪夜蓉没有答话,她早就知道二皇子对雪春熙颇为欣赏。即便雪春熙被三皇子挑上,这份兴趣也没有减弱。
她不是雪妙彤那个蠢人,更别提是雪易烟了。这些皇子一个个看着光鲜,暗地里的龌蹉却隐藏得极深。
在皇宫那种吃人的地方长大的,又会是什么好人?
只需要辅助他们就是,再向前一步,那就是万丈深渊,会摔了个粉身碎骨,又何必呢?
想到雪春熙护着三皇子的模样,看来又是一个拎不清的蠢人。
这样也好,到头来能笑到最后的,或许是她雪夜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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